我喝了给天界高冷之花准备的暖情酒,浑身如一百只蚂蚁在爬。
偏偏他还不知死活地发言:「姐姐是不是很难受?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不,不用,你走开!」我垂死挣扎。
「这不就是姐姐想要的吗?」他笑得很邪恶。
好了我知道了,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1
我当上合欢宗宗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绑了隔壁缥缈峰的小徒弟做我的男宠。
小徒弟名唤黎煊,今年刚刚十九岁,宽肩长腿公狗腰,一副适合采阳补阴的好体质。
可能时我的眼神太炽热了,他清清白白的胸膛渐渐浮起一层粉色,一双略略下垂的小狗眼却是无比纯情地望着我:「姐姐,你要对我做什么?」
他叫我「姐姐」哎。
我未泯的良心痛了痛。
接着,我左手掏出大师兄炼的阴阳和合散,右手端着小师妹酿的暖情酒,确保双管齐下,效果加倍。
我也不想这么急色的,但这关系着我日后回到天界,能不能升职加薪的大问题。
因为,我真正的身份,是天界一名苦逼的基层公务员。
这些年,天界为了防止过多地沾染凡人的因果,每每大佬们需要下凡历劫的时候,就派出我们这种低阶的公务员来充当工具人。
黎煊就是这次下凡历劫的大佬。
他历的是情劫。
而我是那个要被他「杀妻证道」的「妻」。
他对此一无所知。
「姐姐,你是要跟我双修吗?」
他顶着一张面如冠玉的脸问我。
一想到这朵天界著名的高冷之花,一会儿就要被我辣手摧之,我就十分的罪恶和——些微的兴奋。
「怎么?你不愿意?」
我学着话本里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说了一句经典台词:「我告诉你,不愿意也没用,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身上,一把扯开了他的腰带。
「我愿意。」
啊?
刚打算霸王硬上弓的我,差点儿闪了腰。
我对上他的双眼,惊恐地发现,他是认真的。
我硬了。
拳头硬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2
太上老君分明跟我说的是,这黎煊仙尊乃天界第一冷心冷情之人,千百年来,他的寝殿就连只母蚊子都没飞进去过,平日里要是哪个仙娥多看他一眼,都感觉亵渎了他。
简直冰清玉洁之典范。
所以,我才想着快刀斩乱麻,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这样也算是给他以后「杀」我铺一铺路。
但现在,他看起来怎么比我还积极啊?!
冲击太大,我迷迷糊糊地端过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哦,我特么喝的是给他准备的那杯暖情酒!
不得不说,效果显著。
我这边刚咽下肚,一股撩人的燥热就腾地一下从身体深处烧了起来。
心口发烫,腰肢发软,我难耐地蹭了蹭身下的人。
「姐姐,你看起来很难受……」
偏偏他还不知死活地撩拨: 「我可以帮你。」
「闭嘴!」
我一脸暴躁地捂住了他的嘴。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下一秒,却是舌尖一探,小猫喝水一样舔上了我的掌心。
我半边身子顿时一麻,被他舔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样,又酥又痒,说不出的滋味。
我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
指尖却被他先一步含进了嘴里。
与此同时,一双眼,从下往上,直勾勾地望着我。
纯情又色气。
我只觉脑子里轰的一下,紧绷的一根弦似乎断了,全身的血液飞快地流淌着,像沸腾的热水,汩汩冒着泡,仿佛要将我勉强撑出来的理智,全部搅散一样。
「栩栩……」
他火上浇油,下蛊一样叫着我的名字。
刚灌下的暖情酒,似被他这一声勾引出了所有的功效,我恶向胆边生,心一横,就要把他办了。
哪知,紧闭的房门却被匆匆撞了开。
「宗主,不好了,缥缈峰打上门来了——」
3
但站在他们对面的,是我那尤为护犊子的几个师兄。
大师兄和二师兄俩人配合默契,正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我跟他们那小徒弟,是如何在红木大床上,翻云覆雨,逍遥快活。
三师兄更是直接哥俩好的跟他勾肩搭背起来,一口一个「亲家」的叫着。
这一通骚操作下来,成功地把向来以道貌岸然著称的老家伙气了个胡子乱颤。
老头儿唰的一下拔出了剑,就往离得他最近的三师兄砍去。
两边的人稀里哗啦地斗在了一起。
我走了过去。
「师姐,你怎么过来了?」
一旁乐呵呵观战的小师妹,看到我出现,顿时兴冲冲地迎了上来。
随即,她像是陡然想到了什么,漂亮的脸上俱是震惊与鄙夷:「这才多大会儿功夫,那姓黎的小子就完事儿了吗?这也太虚了吧!」
我心累地摇了摇头。
她显然误会了,拍着快要呼之欲出的胸脯安慰我:「没事儿,师姐,你要是真喜欢他,我这儿有好几种药,保管他一夜七次郎,绝不让他冷落了你!」
我瞅着她掌心里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丸,想到一路过来,被我用修为强行散去的药效,就觉得一阵阵的牙酸肉疼。
刚想婉拒,那缥缈峰掌门就气势汹汹地刺了过来:「妖女,还我徒弟来!」
不等我出手,就有一把剑挡在了我面前。
是黎煊!
我蒙了。
他什么时候把捆仙索解开的啊?!
更懵的,显然是他师父。
「煊儿!」
老家伙看着他,跟看自家被猪拱了的白菜一样,险些老泪纵横:「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师父这就杀了这妖女,替你出气!」
可惜,他的一腔真心终究错付了——
「师父,她没有逼我,我自己也乐意的。」
黎煊走到我身边,宛如新进门的小媳妇一般,羞涩地牵起了我的手。
缥缈峰那边齐齐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合欢宗这边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师妹,行啊,这才多长时间,就把人给睡服了,没给咱们合欢宗丢脸。」
三师兄一脸猥琐地搂住了我的肩膀。
然后就被斜眼瞄见的黎煊拿剑格开了爪子。
他情意绵绵地把我领到他师父面前,充分表达了要跟我在一起的决心。
老家伙听完他一通「两情相悦」、「非卿不娶」之类的宣言,痛心疾首得直拍大腿:「儿大不中留啊!」
送走了唉声叹气的师父,他旁若无人般冲着我甜甜一笑,握着我的手轻轻晃了晃:「姐姐,我们回去吧。」
4
我全程懵逼地被他带回了我的闺房。
「姐姐,这下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他小狗一样蹭了蹭我的脸,亲昵又自然:「我们继续吧。」
说做就做,他已经开始脱我的衣服了。
等会儿——
「你……」
没等我叮咛出声,就被他一吻堵住了唇舌。
他青涩而急切,我全身的力气,几乎消失殆尽。
「你先放开我……」
我本能地挣扎出声。
他清润的嗓音,被情欲沾染得喑哑,像勾人的魅魔:「这不就是姐姐想要的吗?」
我无言以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活该之感。
他还在继续。
5
我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个念头——
会疼吧?
意乱情迷间,我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我瞬间一个激灵,什么绮思欲念都没了。
好吧,虽然在合欢宗里各种耳濡目染,我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但真临到自己头上,这一刻,我还是可耻地犹豫了。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他很懵。
我很慌。
残留的暧昧气息,流转在空气里,我心跳得厉害。
他的眸光,不自觉地落在我不断起伏的胸前。
我顺势低头。
此刻的我,衣衫凌乱,半遮半掩。
他眼里像簇了一把火,呼吸微沉。
我羞耻心瞬起,欲盖弥彰地把衣服拉了拉。
「姐姐?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我,甚至还带着点儿不依不饶的委屈。
好,简直太好了。
是我不好,太高估了自己。
我本以为自己要勾引的是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结果衣服一脱,好家伙,如狼似虎。
小白兔竟是我。
不等我气喘匀,他热情如火的身子已经再次缠了上来。
「等会儿——」
我奋力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试图给他的躁动降降温:「我这么把你绑来,你都不生气的吗?」
「我知道,姐姐一定是太爱我了,才忍不住这样做的。」
他一脸甜蜜,脑补得十分离谱。
我差点儿被一口唾沫呛死。
不是,你们天界大佬都这么恋爱脑的吗?
我很惊恐。
他还很善解人意地安慰我:「没关系,我也喜欢姐姐。」
他看起来竟然是认真的!
我更惊悚了。
他看着我不能置信的样子,笑得越发好看。
接着,他拉着我「回忆」了一晚上我俩的「定情」之路。
我听完却只觉得一言难尽。
简单来说,就是在他还小的时候,我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打工人,为了保证他的生命安全,曾经救过他那么两三次。
他因此认定我早就对他情根深种。
我无力吐槽,甚至有些头疼。
现在这个发展趋势,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我强取豪夺他,他抵死不从,我追他逃,上演完一出虐恋情深之后,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我咔嚓了。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他的劫历完了,我也能回天界交差了。
多么完美。
可问题是,他根本不按套路走啊!
不过——
他喜欢我这一点儿,好像对我更有利啊。
我眼珠一转,一个新的计划完美的冒了出来。
6
我决定跟他成亲。
他欢欣雀跃地答应了。
婚事进行得异常顺利。
洞房花烛夜,他满心欢喜推门而入的时候,我正跟小倌楼里精挑细选的三四个男宠厮混在一起。
他们一个喂我吃葡萄,一个帮我捶腿,一个负责跟我耳鬓厮磨,还有一个在旁边配乐。
而我,衣衫不整,柔若无骨地躺在其中一人的大腿上,一看就很红杏出墙。
他脸上的笑意一瞬褪去。
「姐姐,他们是谁呀?」
他走近我,微微低着头,声音小小的,跟受了欺负的小孩儿似的。
想到这些日子,为了我俩的结侣大会,他每天脚不沾地忙前忙后,兴奋不已的模样,我有些于心不忍。
但为了我的任务——
「他们当然跟你一样,也是我的男宠啊。」
我咯咯笑着。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他看起来有些受伤:「我是你的夫君。」
「夫君?」
不用我发话,其中一个「男宠」就十分敬业的讽笑出声:「他有我们这么知情识趣吗?」
我配合地喝了口他递到我嘴边的酒,放荡地靠进他怀里:「正好让他好好跟你们学学怎么讨我欢心。」
「那他可有得学了。」
嘲笑声渐次响起,一时间,屋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突然,剑光一闪。
黎煊手握本命剑,横在了笑得最大声的那人颈侧。
几个「男宠」瞬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断了声。
他言简意赅:「不想死的话,滚。」
几人麻溜地滚了。
我都没来得及阻止。
不是我说,二师兄找的这几个人也太不靠谱了,一点儿职业道德都没有!
必须扣钱!
7
千辛万苦找来的莺莺燕燕既然都跑光了,屋里一时便只剩下我和他。
我顶着他阴阴沉沉的目光,心里有些发虚,却还要强撑着恶人先告状:「你怎么回事啊?把我的人都赶跑了,大喜的日子,真扫兴。」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事实,顽固又执拗。
「那又怎么样?你该不会以为,成亲了,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男人了吧?」
我冷笑一声,感觉自己就是个玩弄纯情少男的渣女:「黎煊,你也太天真了,我可是合欢宗的宗主,我的男人,你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一番话出来,泥人儿大概也能被激出三分火气。
他手里的剑,终于如愿以偿地抵在了我胸前。
我那个激动啊,在心里使劲儿催促:「杀了我,快,杀了我。」
只要他一剑结果了我,这「杀妻证道」就算是成了,也不枉我今天费尽心机演了这好大的一出戏。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没有让我失望,长剑一挥——
挑开了我的衣襟。
哈?
这是个什么走向?
「你……」
我清了清喉咙,打算先把衣服穿好。
手抬了抬,没抬起来。
更糟的是,我发现我定住了,动不了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有点儿慌:「你要对我做什么?」
「合卺酒。」
他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成亲要喝合衾酒。」
我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大婚之日,被我当面给他戴了好几顶绿帽子,这么惨绝人寰的大事情,他不该撕心裂肺、痛哭流涕地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吗?
结果,闹了半天,他还只惦记着跟我喝合衾酒?
呵呵,这恋爱脑,僵尸来了都不吃!
「你先把我放开。」
我声音都有点儿发颤。
「不行,姐姐太不听话了,我怕我放开,姐姐又去找别人了。」
他满脸乖巧,好像真的是被我逼得不得不这样做一样。
我有点儿怕怕。
「我不找别人……」
我试图先稳住他。
「我不想姐姐去找别人,姐姐有我一个,就够了。」
明明说着这么恐怖的话,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却偏偏一片柔情似水。
反差得叫人心跳加速。
完了,我好像真的有点儿喜欢上了他。
他微微仰头,喝下了杯里的酒,然后缓缓贴近我,将含着的半口合衾酒度到了我嘴里。
8
我原以为,他要把我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整晚。
但他什么都没做。
当晚,我就被他带到了距离合欢宗十万八千里的一座小城。
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封住了我的灵力,我和他就像这世间所有的寻常夫妻一样,在凡间住了下来。
白天,他带着我到处游山玩水,吃吃喝喝;晚上,我俩同床共枕,睡在一起。
但我俩的「睡觉」,也真的只是单纯地睡在一张床上而已。
他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柳下惠,即使每天晚上肉贴肉地搂着,也能忍住什么都不做。
他倒是正人君子了,却勾得我不上不下的心痒痒。
我问过他这是闹哪一出,他说要等到我对他一心一意之后,才肯跟我酱酱酿酿。
我能说什么啊?我什么都不能说。
看他这副铁了心要跟我正经过日子的模样,估计一时半会儿想让他把我「杀」了,是不可能了。
就很烦。
可他死活不动手,我也没办法,只能陪着他继续耗。
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夫君做得相当称职,才搬来没多久,我就成了城里大姑娘小媳妇儿艳羡的对象。
麻烦也随之而来。
这不,一大清早,隔壁的怜儿姑娘就找上门来了。
「黎大哥,最近天气冷了,我特意给你做了件新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艳如桃李的娇俏女子款款捧着件狐狸毛的大氅,媚眼如丝地往黎煊身上瞄。
我恰好路过。
一看到我,那迎风招展的美娇娘,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一样,变成了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栩栩姐姐,你不要误会……」
她软语解释:「我是看如今天气冷了,黎大哥还穿着以前的单衣,实在有些心疼,这才忍不住连夜帮他做了这件冬衣的。」
我费劲地把她这番话做了做阅读理解。
然后,只有一个感慨,这姑娘是个高手。
短短一句话,既暗戳戳地给我上了眼药水,又不动声色地展示了她的贤妻良母。
可惜,她撩错了人。
「我不冷。」
不用我开口,黎煊就很不解风情地给了她三个字。
9
「黎大哥,你是嫌弃怜儿针脚粗糙吗?」
美人儿黯然低头,美目含泪,欲落未落。
「我不嫌弃。」
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大氅,很是怜香惜玉:「没事儿,他不冷,我冷。」
「你冷吗?怎么不早说?」
黎煊着急地拉过我的手暖着,好像真怕我冻坏了。
一旁的怜儿眼睛都红了。
上来就给我扣了个大帽子:「栩栩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希望我来找黎大哥,但这件衣服是我特意做给黎大哥的,只是为了报答黎大哥的救命之恩……」
哦,对,她说的救命之恩,是前些日子,黎煊从几个魔教弟子手中,救下了她,转天,她就搬来了我们隔壁,要死要活地开始了她的花式报恩之旅。
而我显然成了她「以身相许」道路上的绊脚石。
「我救你只是顺手,不需要报答。」
黎煊面色冷淡,把人家姑娘精心缝的衣服,又毫不留情地扔还给了她。
转头对着我,却是温柔似水:「这衣服上的狐狸毛用料不好,一会儿我上山打只九尾狐,重新给你做一件,好不好?」
「好啊。」
我笑靥如花。
怜儿的眼睛更红了,跟只兔子似的瞪着我。
一扭脸朝向黎煊的时候,却是换了副梨花带雨的嘴脸:「黎大哥……」
我见犹怜。
但黎煊眼瞎。
他的一双眼仿佛只能看到我。
他无情地对她下了逐客令,然后就着急忙慌地上山给我打九尾狐去了,把杵在他面前的一颗芳心完全当成了透明。
「我不会放弃的。」
那怜儿也是个执着的,势在必得地冲着我宣战:「黎大哥一定会是我的!」
「祝你成功。」
我真心实意的祝福完,打了个呵欠,回屋补觉去了。
10
黎煊扛着九尾狐回来的时候,我正被一个男人紧紧搂着。
旁边还有个气若游丝的怜儿姑娘,义愤填膺地指证我跟野男人偷情,而且被她发现之后,还意图杀人灭口。
我真是谢谢她。
真的。
难得她短短时间内,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陷害我——
确切地说,应该是助了我一臂之力。
我正愁找什么办法让他「杀一杀」我呢,这姑娘就给他递了把刀。
但这「捉奸在床」的戏码,我自己也曾经用过一次,这次还能管用吗?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黎煊面对这场大戏,十分淡定地把她找来的野男人丢到了一旁,然后走到我身边,体贴入微:「姐姐,你没事吧?他碰了你哪里?我替你杀了他,好不好?」
他把杀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宛如在跟我说什么甜蜜情话。
我心口发麻,同时又有深深的造孽感——好好的一个天界仙尊,怎么就往病娇的方向发展了呢?
「黎大哥,是她先勾引的旁人!」
那怜儿似乎也受不了他的恋爱脑,声音都劈叉了。
「黎大哥,我都打听过了,她是合欢宗的宗主,男宠无数,就连你们成亲那天,她都忍不住跟一堆男人鬼混。」;
她急切地拉扯着他的衣袖,痛心疾首的像在挽救一个失足少女:「她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坏女人,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她说得对。」
我轻轻叹了口气:「黎煊,我早跟你说过,我之所以跟你成亲,只是想玩玩儿而已,但现在我觉得不好玩了。」
本来是为了刺激他的话,但越说,我心里越不好受。
我又不是铁石心肠,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对,他对我的好,对我的喜欢,我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我怕我再跟他纠缠下去,就舍不得放开他了。
他这次可能也真的对我失望了,小脸一片煞白,可怜极了。
我强忍心痛,打算离开。
他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
「黎大哥,你怎么了?」
那怜儿已经像尖叫鸡一样扑了上去。
「那只九尾狐道行颇深……我捉它的时候,被它……伤了心脉。」
他的话音断断续续的,夹杂着一两声虚弱的咳嗽,听得人罪孽深重。
「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我狠了心,头也不回,走了。
11
我走了,但没完全走。
夜深人静,我偷鸡的黄鼠狼一样溜进了他屋里。
他在睡觉,脸容似雪,眉头轻皱,瞧着似乎真的被伤得不轻。
我忍不住对着他病美人般的脸多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眼睛就不知不觉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我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亲在这张嘴上的触感,心里像小猫挠一样。
不能再想了,我站起身想跑。
手腕却被拽了住。
「抓住你了。」
黎煊双眸清亮,轻轻一扯,我跌进了他怀里。
「你醒着?」
我恼羞成怒。
「我知道你会来。」
他牢牢禁锢着我的腰,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跳的声音:「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他深深地望着我,赤诚炽热,网一样包裹着我。
我突然没了力气再假装不在意他,这一刻,我只想说,什么任务,什么「杀妻证道」,都去一边吧。
现在,我只想遵循自己的心意,跟他在一起。
我不打算再纠结,捧着他的脸,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12
我和他总算成了真的夫妻。
这感觉还不错。
偶尔,我会忍不住想,如果能就这样跟他做一辈子俗世的夫妻,似乎也挺好。
至于任务,算了,先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这样没羞没臊地过了半个多月,我俩才想起该回合欢宗了。
临走的前一天,我被那怜儿姑娘抓了。
自从某天她撞见我俩抱在一起,气跑了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我还以为她知难而退了,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死心,而且还跟魔教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不过我倒不怎么担心,虽然黎煊被支走了,但我俩翻云覆雨过后的当晚,他这个顶级恋爱脑就给我俩结了个同心契,如果一方出事儿,另一方也会收到感应。
也许是我的淡定刺激到了那怜儿,她白生生的脸上尽是戾色。
「我知道你是谁。」
她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不解。
我是谁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吗?值得她这么刻意地指出吗?
「你是天界的人。」
她语出惊人:「我还知道,你这次下凡,是为了黎煊仙尊的情劫。」
「你怎么会知道?」
我着着实实惊着了。
「因为我也是天界的人。」
她一字一句。
啊?
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给我讲了一段关于她和黎煊的「深情」过往。
首先,她是只兔子精。
三百年前,她被林子里的狐狸所伤,恰好黎煊路过,喂了她颗仙丹,不仅救了她的性命,还助她一路飞升成了仙。
从此,她就对他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只可惜天界的黎煊仙尊向来无欲无情,从来没有人能够近得了他的身,她只能默默地把一番情愫藏在心底。
直到这次得知他要下凡历劫,她也迫不及待地跟着下了来。
谁知却被我抢先了一步。
她消失的前些日子,就是回天界打探出了我的身份。
13
「苏栩栩,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仙尊,你下凡只是为了助他渡劫,好让他杀妻证道,我说得对吗?」
她不知为何,骤然有些咄咄逼人。
事情已经揭穿,我也无谓否认:「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抓我?」
听我这么说,她蓦地笑了。
「黎大哥,你都听到了。」
她的脸转向门口。
黎煊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一瞬,我的心重重一跳,随之狠狠沉了下去。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了我面前。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喉咙苦涩,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杀妻证道?」
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轻飘:「难怪你一直让我杀了你,原来是这样。」
听得我的心一抽一抽的。
「所以,只是为了帮我渡劫吗?」
他的声音更轻了,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在天地间。
他一定是被伤得狠了才会这样!
呜呜呜,我真的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女人。
我很想跟他解释,这不是事实。
至少不完全是。
可是,这不正是我一直以来希望达到的效果吗?
伤他、害他、虐他,这样才能让他痛不欲生,断心断情。
「是。」
我冷静地做了决定。
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一气之下杀了我,也好回去复命。
「我就知道!」
他蓦地笑了,笑得春风荡漾:「成亲那天,你找的那些所谓男宠,不是真的,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栩栩,我太高兴了!」
他开心得像个傻子,不容分说地就把我抱了住。
这个发展,是我没想到的。
估计那怜儿也没有想到,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一样。
「黎大哥,你疯了吗?」
黎煊疯没疯不确定,但她看起来快疯了:「她是骗你的!从一开始,她接近你,就是在骗你,她只是为了完成天界的任务,她根本就不爱你!」
14
「她爱不爱我,我自然比你清楚。」
恋爱脑主打的就是一个油盐不进。
怜儿看着快要被他气吐血了。
我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他怎么这么傻啊?傻得让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怜儿拿他没办法,把一腔怨恨都转到了我身上。
「黎大哥,等我杀了她,你就会信了。」
她看着是来真的,话音还未落,便手化利爪,向我袭来。
黎煊自然不容她取我性命,却被她带来的那群魔修缠了住。
没想到她武力值颇高,而我俩因为下凡历劫,早被封了仙力,几番打斗下来,竟有些不敌。
尤其是我这个咸鱼,完全就不是她的对手,一个不慎,眼看就要被她一爪子拍死在案前。
千钧一发之际,黎煊挡在了我面前。
怜儿那一爪子用了十分的力,他背后当即破了个洞,一片血肉模糊。
我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我:「你没……伤着吧?」
话说着,一口血又呕了出来。
我又痛又急,拼命想把他的伤口修复好,可我的灵力根本不管用。
他的生命在快速地流失。
「别怕……」
黎煊轻轻抚上我的脸:「不是说,我是天上的仙尊吗?我死后,应该能够回到天界吧?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太上老君:「别听他的!快,杀了他!」
15
我惊魂未定,一时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
太上老君气喘吁吁,给我解释了缘由。
现在这个样子,杀妻证道是没希望了,但「杀夫」还是能补救一下的。
要怪只能怪他太爱我了,如果最后他被我所「杀」,反而更能证道。
可我下不了手。
我终于明白当初他明明看到我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却始终不肯「杀」我的心态了。
「如果你不杀他的话,他的劫就不算完,他死了,回不到天界,只能堕入轮回!」
太上老君着急忙慌地在我脑子里蹦高:「每一次轮回,他的魂魄就会受损一次,要是多来几次,怕是投胎都得投进畜生道!」
我心里一惊。
那害了黎煊的怜儿,却突兀地大笑了起来:「苏栩栩,你的任务看来要失败了。」
她的眼里燃烧着疯狂的妒忌与愤恨,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她听不到太上老君刚才的话,更不清楚任务失败对那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她只盼望着我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我看向怀中的男子。
他也正看着我,染血的唇,费力地牵出一抹浅笑:「对不起……我恐怕做不到『杀妻证道』了……」
「没关系。」
我握住了他的手:「我杀你也一样。」
另一只手,手起刀落,毫不迟疑地捅向了他的胸口。
他的眼睛一瞬睁大,像是不能置信我会这样做,他怔怔望着我,像是看一个狠心把他抛弃的主人。
「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
我死死掐着掌心,竭力维持着该有的冷酷无情。
他明亮的双眼,渐次黯淡下去,像烈火燃烧过后,仅剩的一缕余灰。
沾了他鲜血的匕首,从我的手里滑落。
哐当一声,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进我的心底。
16
处理完凡间的事情后,我回了天界。
距离我「杀夫」,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
因为我的那一刀,他历劫成功,重归仙位,更上一层楼。
至于怜儿,她因为私自下凡,扰乱天庭秩序,被罚受三世轮回之苦。
而我,虽然完成了任务,却还只是个苦哈哈的基层公务员,既没升职也没加薪。
加了这个月的第十三次班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决定去找太上老君理论理论。
路过桃花林的时候,我见到了黎煊。
这是我回天庭以后,第一次见到他。
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琼姿玉貌、不染纤尘的清冷仙尊了。
而凡间那个会抱着我,跟我蹭蹭贴贴着撒娇的小夫君,好像成了我一个人的幻梦。
我混在一堆低眉垂首的仙娥之中,情不自禁地望向他。
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经过,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就好像世间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人,水过无痕,激不起一丝的波澜。
他不记得我了。
凡是下凡历劫的大人物,在归位之后,都会被自动抹去在凡间的一切经历。
这没关系。
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散仙,中间隔着银河那么宽,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凡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跟他, 也该桥归桥,路归路, 再无纠缠。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 我的心,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啊?
17
我决定了,明天就威胁太上老君把我调到重华殿。
没错, 黎煊就住在那儿。
我已经想通了,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所有的事儿啊?他要做回他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尊,我偏偏要把他拉下神坛, 跟我一起跌进凡间的七情六欲。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就不信我拿不下他!
在脑子里筹划了八百个计划之后,我信心满满地睡下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压着我。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就看到黎煊一张貌美如花的大脸正对着我。
我怀疑我在做梦。
下一秒,他抓了我的手,摸上了他的脸。
「姐姐,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可怜巴巴地控诉:「我每天都在等你。」
他的手是暖的, 脸也是暖的。
像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所以, 我不是在做梦!
「黎煊!」
我叫得超大声:「你没忘了我?你还记得我?」
揉着他的脸, 我高兴地又哭又笑。
「我好不容易才在凡间跟你做了夫妻, 我怎么舍得忘了你?」
他一边帮我擦着不争气的眼泪,一边解释。
原来, 当时被我捅了一刀之后,他就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自然也很清楚历劫之人在回到天界之后, 会被抹去记忆,所以他赶在死之前, 给自己下了道封印, 能够让他躲过清洗。
「你既然什么都记得,为什么不来找我?」
知道他没忘了我,我登时有了底气, 也有心思跟他算账了。
「我想姐姐先来找我。」
他的脸贴着我的掌心, 亲密地蹭了蹭:「可我等不及了。」
我的心软绵绵的, 像泡在了糖水里。
但我想起凡间发生的一切:「你不怪我欺你骗你, 还捅了你一刀吗?」
「怪。」
他微微抬眼看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
「姐姐捅了我一刀, 我现在胸口还疼。」
他拉着我的手,一点一点移到他的胸前:「不信姐姐摸摸。」
他的心,跳得飞快, 滚烫的热度,贴在我的指尖,连着我的心跳, 交织成相同的频率。
「黎煊,我喜欢你。」
这一刻,我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不是因为任务, 也不再逃避, 我终于可以对着他,坦诚地说出口。
「真好,我也是。」
他抱着我, 与我额头相抵。
床笫之间,身体与身体的纠缠,是心与心的交融。
一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