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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6-11 19:52:03

1 炉鼎

我需要一颗心。

不是用来爱人,是用来杀人。

准确地说,我需要宋昭的心。以及他身为太子,那身日益精纯的龙气。他是近百年来,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炉鼎”,足以承载晏之的万分之一残魂。

助他归来,是我的天命。我为此而生。

此刻,宋昭正将一颗刚剥好的葡萄喂到我唇边,眼神痴迷,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月儿,再过三日,便是你我的大婚。届时,你便是这东宫唯一的主人。」

我张口,将葡萄含下。很甜。

但我尝不出。

于我而言,世间滋味,并无不同。

我对他笑了笑,一个练习过千万次的、最温婉动人的笑。「有殿下在,月儿心安。」

他很受用,将我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带着一股干净的龙涎香。是个不错的温床,我想。

「殿下,夜深了。」我从他怀里挣开,声音轻柔,「该歇息了。」

宋昭眼里的情欲瞬间被关切取代。他知道我“体弱”,从不强求。这正是他最可爱,也最可悲的地方——他以为他爱上的是一朵需要呵护的娇花,却不知那花下,是等待吞噬他的深渊。

他走后,我走到窗边,看着天边那轮残月。

九百年了。

从晏之被仙门那群伪君子镇压,我这缕魔念化形至今,已历九百载。我见过王朝更迭,见过沧海桑田。我看过无数男人的痴迷、贪婪与野心,并将它们一一化为我寻找“炉鼎”的阶梯。

宋昭,是最后一个。

也是最好的一个。

他的爱,纯粹、炽热,像一团火。这火,正是温养晏之残魂最好的燃料。

我抬起手,一缕极细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气从我指尖溢出,飘向宋昭寝宫的方向。

去吧,去安抚我的炉鼎。

让他做个好梦,梦里有我,有我们的生生世世。

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2 裂痕

大婚前夜,宫中遇刺。

一支淬了剧毒的冷箭,破窗而入,直奔我面门而来。

我本可以轻易避开。

但宋昭比我更快。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我死死护在身下。箭矢穿透他肩胛骨的声音,沉闷得有些好笑。

血,瞬间染红了他明黄色的常服。

「月儿……你没事吧?」他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冷汗,看着我的眼神却依旧是铺天盖地的担忧。

我看着他。

这是我计划之外的变故。

我的炉令我烦躁。受损的炉鼎,会影响仪式的完美。

我伸出手,想探查他的伤势,指尖却在触碰到他伤口前,微微顿了一下。

那股血腥气,混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钻进我的鼻腔。一种陌生的、尖锐的情绪,像一根针,在我那片空无一物的“心房”里,极轻地刺了一下。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传太医!」我厉声喝道,声音比我自己预想的要冷。

殿外瞬间乱作一团。

我扶着宋昭躺下,他却死死抓着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别怕,月儿。」他还在安慰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垂下眼,看着他抓着我的手。他的掌心很烫,那温度,似乎要透过皮肤,烙进我的骨髓。

「嗯。」我应了一声,将手抽了出来。

太医们跪了一地,为首的张院使抖着手为宋昭处理伤口。他说,箭上有“牵机”之毒,虽不致命,但极难清除,恐会损伤龙体根基。

我听着,面无表情。

“牵机”?是冲着我来的。看来是仙门那些不死的余孽,闻到了我的气味。

也好,省得我去找他们。

宋昭昏睡了过去,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念着我的名字。

我守在他床边,看着他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心中那股烦躁感愈发强烈。

我起身,走到殿外。一个娇俏的身影,正提着食盒,被侍卫拦在门外。

是谢绵绵,我的“表妹”,也是晏之的另一缕恶念所化。她的任务,是监视我。

「姐姐,」她见到我,眼睛一亮,满是“关切”,“我听说姐夫受伤了,特意炖了参汤来。他……他怎么样了?」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虚伪的脸,淡淡道:「死不了。」

谢绵绵被我噎了一下,随即又笑道:「姐姐说的是。姐夫乃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倒是姐姐你,可要好好照顾姐夫。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呢。」

她说话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像在探查什么。

我知道她在看什么。

她在看,我这具无心的躯壳,是否因为宋昭的这番舍命相救,而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裂痕。

我回望着她,笑了。

「自然。我的东西,我当然会看好。」

说完,我转身回殿,不再理她。

回到床边,宋昭依旧在昏睡。我伸出手,这一次,指尖落在了他的眉心。一缕精纯的魔气,缓缓渡入。

那能解“牵机”之毒,但也会让他的神魂,与我绑得更紧。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我收回手,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侧脸。

裂痕?

笑话。

我没有心,又何来裂痕?

3 琴声

宋昭的伤,在我的“调理”下,好得很快。

大婚如期举行。

那一日,十里红妆,普天同庆。我穿着繁复的凤冠霞帔,被他牵着手,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最高处,接受百官朝拜。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滚烫。

他说:“月儿,从今往后,朕与你,共享这万里江山。”

我跪在他身边,听着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与“千岁”,心中一片空茫。

江山?权力?

这些凡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于我,不过是掌心的几粒尘埃。

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这个人。

或者说,这具炉鼎。

婚后的日子,很平静。宋昭将我宠上了天。他遣散了整个后宫,每日一下朝,便来我的长春宫。

他喜欢听我弹琴。

我便日日为他弹。琴声幽幽,是我用魔音谱写的安魂曲。它能安抚他因处理政务而焦躁的心神,也能让我的魔气,更深地融入他的龙气之中。

他总是在琴声中沉沉睡去,靠在我的膝上,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有时候,他会为我画眉。他的手很稳,但画出来的眉,总是一高一低。他会有些懊恼,我便笑着说:“只要是夫君画的,都好看。”

他会很开心。

凡人的快乐,总是这么简单。

谢绵绵时常会来。她总是在宋昭在的时候,表现得对我亲近又恭敬。然后,在宋昭看不到的角落,用一种审视的、冰冷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在意。

只要她不干扰我的计划,我乐得看她表演。

直到那天。

宋昭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株罕见的“并蒂雪莲”,献宝似的捧到我面前。

「月儿,听闻此花百年一开,象征夫妻同心,永不分离。」

他笑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那朵圣洁的雪莲,心底那根名为“烦躁”的针,又开始隐隐刺痛。

又是“永不分离”。

凡人总是喜欢许下这种自己根本做不到的诺言。

当晚,我在梦里,见到了晏之。

他站在一片血海尸山之上,黑衣墨发,神情冷漠。他看着我,没有说话,但他的意志,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时机已到。他的龙气,已至巅峰。】

【不要再等了。】

【完成你的使命。】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窗外,月色如水。

宋昭就睡在我身边,呼吸均匀。他的睡颜很安详,全无平日里帝王的威严。

我伸出手,缓缓地、缓缓地,覆上他的胸口。

那里,一颗强健有力的心脏,正在为我而跳动。

只要我愿意,今晚,我就可以掏出这颗心,用他的龙气,点燃晏之的复生之火。

我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滚烫的皮肤。

使命在催促,本能在叫嚣。

可我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为什么?

我看着他的脸,那张让我感到无比舒适、无比契(适合)的脸。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为我挡箭的画面,他为我画眉的笨拙,他捧着雪莲时那亮晶晶的眼睛……

这些无用的、凡人的画面,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手。

我猛地收回手,坐起身,大口地喘着气。

心口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方,又开始痛了。

不是针刺,是像被什么东西,在里面迟钝地、反复地研磨。

我……这是怎么了?

4 囚笼

我最终没有在那个夜晚动手。

我告诉自己,时机未到,月相有缺,不宜举行仪式。

这是个完美的借口。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依旧为宋昭弹琴,为他描眉,对他微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颗本该空无一物的“心房”里,那团研磨般的钝痛,并未消失。它像一粒被错种下的种子,在我毫无察c觉的滋养下,开始生根,发芽。

宋昭的爱,是最好的阳光雨露。

他越是爱我,那颗不该存在的心,就长得越快。

而它长得越快,我体内的魔念就反噬得越厉害。我开始在深夜里无法抑制地溢出魔气,长春宫的花草,一夜之间全部枯萎。

谢绵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不再伪装,在一个宋昭上朝的清晨,堵在了我的殿门口。

「你动摇了。」她开门见山,声音冰冷,「你居然对一个凡人,一个炉鼎,产生了不该有的东西。」

「与你何干?」我淡淡道。

「与我何干?」她笑了,笑声尖锐,「沧月,你别忘了,你我本是一体。你的存在,是为了迎接主的归来。你若沉沦,主便震怒。」

「我只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我依旧平静。

「是吗?」谢绵绵走近我,在我耳边低语,「让我来帮你一把吧。有时候,斩断无用的情丝,需要一把快刀。」

我没懂她话里的意思。

直到三天后。

宋昭在御书房,发现了一只被藏起来的锦盒。盒子里,不是什么情书信物,而是一只用我的心头血滋养的魔偶,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两个字——

晏之。

那是我为了压制体内日益狂躁的魔念,分化出的一部分力量所化。

但宋昭不知道。

谢绵绵“恰好”出现在他身边,用最悲痛、最无辜的语气,向他“解释”了这一切。

她说,我是魔道派来的奸细。

她说,我心中另有所爱,那人名叫晏之。

她说,我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的龙气,复活我的旧情人。

她说,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可笑的、被玩弄于股掌的棋子。

每一句,都诛心。

当晚,宋昭来了。

他没有坐龙辇,没有带侍卫,一个人,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像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幽灵。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手里提着一柄剑。

「晏之是谁?」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石磨过。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那里面是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极致痛苦与滔天恨意的风暴。

我无法回答。

我说出的一切,都只会坐实谢绵绵的“证据”。

我的沉默,在他看来,是默认。

「好。」他笑了起来,笑声破碎而悲凉,「好一个沈沧月。朕……真是小看你了。」

他一步步走近,剑尖拖在金砖上,发出一串令人牙酸的声响。

「你没有心,是吗?」他用剑尖挑起我的下巴,冰冷的触感让我微微战栗,「那朕就看看,你这具完美的皮囊下,到底藏着什么。」

那晚之后,长春宫成了真正的冷宫。

我被废黜,囚禁于此。手腕和脚踝上,都套上了沉重的、刻着仙家符文的玄铁锁链。

宋昭日日都来。

他不再对我温言软语,不再为我画眉。他只是坐在我对面,用一种我看不懂的、混杂着爱与恨的眼神,一遍遍地凌迟我。

他会喂我吃最苦的药,说:“尝尝,这是不是你心上人的滋味?”

他会用冰冷的锁链,将我锁在寒玉床上,说:“你不是体弱畏寒吗?朕帮你降降火。”

他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折磨我。

我默默承受着一切。

因为我知道,他越是恨我,越是折磨我,就证明他曾爱我有多深。

那颗在我胸膛里新生的心,被他一次次地撕裂,又一次次地在剧痛中愈合。它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清晰。

我开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那是一种比我自己被折磨,还要痛上千百倍的感觉。

意识深处,晏之的魔念在疯狂地咆哮:【杀了他!夺舍他!这个凡人,竟敢如此对你!完成你的使命!】

而我心中那个微弱的声音,却在哭泣:【他好痛……我弄疼他了……】

我被这两种声音,撕扯得日夜不宁。

5 眼泪

冬天来了。

今年的雪,比记忆中任何一年都要大,鹅毛般的雪片沉默地堆积,将宫宇的檐角压得低垂,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哀悼。

冷宫的窗户早就破了,糊的纸被风撕成褴褛的布条,在窗棂上发出呜咽般的抽泣。寒风像淬了冰的刀子,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在我四肢百骸里钻刺。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

这并非源于宋昭的折磨,而是来自更深层的崩塌。人性的种子一旦在我这片贫瘠的魔土上生根,便疯狂地汲取养分,让我体内属于晏之的魔念开始了狂暴的反噬。我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变得和那些我曾藐视的凡人一般无二。

会冷,会饿,会痛。

宋昭依旧每天都来。

他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捆住了,每日都必须来此地确认我的存在,再用憎恨的目光凌迟我一遍。他也瘦了很多,龙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眼底的阴郁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那个雪夜,他带来了满身的酒气。

他走得不稳,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殿内唯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影被他高大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近,解下自己身上那件还带着滚烫体温的白狐裘大氅,不由分说地将我裹了进去。那温暖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却也像一根滚烫的烙铁,烫得我心口一缩。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通体晶莹剔透,是用极北之地的万年寒冰所铸,流转着幽蓝的寒光。我认得它,这是仙门专门用来诛杀魔物的利器,其上的寒气能冻结魂魄。

“沧月。”他俯下身,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雪夜的寒气,尽数喷在我脸上。

他抓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朕再问你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

我看着他。

我看着他那双曾盛满星河、如今却被爱恨折磨得黯淡无光的眼睛。我想告诉他,我想撕开自己的胸膛,让他看看里面那颗为他而生的、跳动的心。

爱过。

何止爱过。

我现在,就爱着你。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可我不能。

晏之的魔念在我脑海中疯狂地尖叫咆哮,那是一种古老而冰冷的意志,它警告我,一旦我说出那个字,我新生的、属于凡人的心就会彻底压过它的力量。而我,将在这剧烈的神魂冲突中,灰飞烟灭。

我只能用尽全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沉默。

我的沉默,再一次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

他惨然一笑,那笑声比哭声更令人心碎。他松开我的肩膀,转而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既然你无心,那朕……就亲手毁了你这个无心的怪物。”

匕首,携着万载的冰寒,狠狠地刺向我的胸口。

那极致的冰冷瞬间穿透了皮肉,冻结了血液。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的麻木。

我只是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我的眼角滑落。

那液体划过我冰冷的脸颊,精准地滴落在宋昭紧握着匕首的手背上。

很烫。

宋昭浑身剧震,像是被岩浆烫伤了一般,猛地松开了手。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冰晶。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一点晶莹的、迅速冷却的湿痕。

“你……”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惊恐,“你哭了?”

我迟钝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指尖触及之处,一片湿润。

我将手指放到唇边,轻轻一抿。

咸的。涩的。

这是……眼泪?

原来,这就是眼泪的滋味。原来,这就是凡人所说的,心碎的感觉。

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神魂深处,天崩地裂。

我心中那个属于晏之的、冰冷的使命,与这个属于宋昭的、温热的悲伤,终于无可避免地正面相撞。

我张开嘴,再也压抑不住。

“噗——”

一口黑色的魔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雪白的狐裘。

6 选择

我快要死了。

不是死于宋昭的匕首,而是死于我自己。

人性的彻底觉醒,让晏之的魔念将我视为了最终的敌人。我的身体,成了它们最后的战场,疯狂地吞噬着我残存的生机。

“太医!传太医!”

宋昭抱着我,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那样惊惶失措的、像个迷路孩子般的表情。他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冷宫里回荡,却没有任何一个太监或宫女敢踏入这片禁地。

“没用的。”我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宋昭,带我走。”

他浑身一僵,低头看我。

“带我离开这里。”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将我打横抱起,用那件染血的狐裘将我裹得更紧,大步冲出了这座囚禁了我,也囚禁了他的金色牢笼。

我们在京郊一处僻静的别院里安顿下来。

他守在我床边,寸步不离。我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的来历,晏之的使命,谢绵绵的阴谋,以及……我这颗不该存在,却偏偏为他而生的心。

他听完,没有一丝一毫的嫌恶或恐惧,只是沉默地将我抱进怀里。他高大的身躯在颤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月儿……对不起……”

他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我的发间,比那个雪夜我流下的,还要滚烫。

谢绵绵很快就找来了。

或者说,是晏之的意志,驱使着她找来了。

那一日,天色阴沉,院中的风都带上了一股腥甜的邪气。她就站在院子中央,周身魔气翻涌,将初生的绿草腐蚀成一片焦黑。

“沧月,你这个叛徒。”她的声音怨毒而尖利,“主上对你太失望了。既然你无法完成使命,那就由我来终结这一切。”

她的目光越过我,贪婪地落在我身后的宋昭身上。

他因为连日照顾我,不眠不休,心神耗损,身上的帝王龙气已然大损。

她要吞噬我,与我合二为一,成为完整的魔念。然后,她会夺舍宋昭,让晏之借由帝王之躯,降临于世。

“宋昭,你快走!”我用尽力气推开他。

“不走。”他把我死死护在身后,即使手无寸铁,也一步不退。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月儿,以前,一直是你护着我。”他头也不回,声音却异常清晰,“这一次,换我来。”

我看着他不算宽阔、却无比坚定的背影,忽然就笑了。

傻瓜。

你一个凡人,拿什么跟她斗?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他身前,与他并肩,一同面对着魔气滔天的谢绵绵。

“我的确是个叛徒。”我看着她,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因为我发现,做一个会哭、会笑、会痛、会爱的人,比做一个永生不死的魔,要好得多。”

“你想完成主上的使命?”我朝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再无半分伪装,“可以。但你得先……问过我。”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胸口那颗因为爱而生、因为痛而成的心脏。

它在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转过头,对着宋昭,露出了此生最后一个、也是最真实的一个笑容。

“宋昭,忘了我。”

然后,我决然转身,迎向了谢绵绵。

我没有抵抗她的吞噬。

我主动张开双臂,像拥抱久别的故人,任由她那磅礴如海的魔气,将我彻底淹没。

“你做什么?!”谢绵绵的意志在我的识海中发出惊怒的尖啸,她没想到我会放弃所有抵抗。

“我不是在放弃。”

我在她侵入我意识核心的瞬间,用我自己的意志对她说道。

“我是在……邀请你。”

我邀请她,进入我的核心。进入我那片因爱而生的、独一无二的、不属于魔的领域。

然后,我引爆了它。

我引爆了那颗为宋昭而生的、不属于魔、只属于人的心。

这不是魔念的湮灭,这是人性的自毁。那力量,纯粹、炽热、决绝,带着一个凡人全部的爱与痛,是任何魔气都无法抵御的、最温柔也最致命的武器。

“轰——”

一声巨响,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灵魂的最深处。

谢绵绵的意识,在我的自爆中,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叫,彻底化为虚无。

而我,也感觉自己正在消散。

那缕捆绑了我九百年的、来自晏之的魔念之源,在这场人性与爱意的爆炸中,彻底崩碎。

我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

7 尘埃

我没有死。

但“沧月”死了。

那个作为魔念化身、永生不死、拥有无上力量的沧月,在那一天,彻底消失了。

我成了一个凡人。

一个会冷、会饿、会生病、会老去、最终会化为一抔黄土的,真正的凡人。

醒来时,我躺在宋昭的怀里。

他抱着我,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独一无二的珍宝,下巴抵着我的额头,一动不动。

“月儿……”

我看着他,缓缓伸出手,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触手一片湿冷。

“我叫沈姝。”我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一个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孤女。你愿意……收留我吗?”

他用力地点头,泪如雨下。

我们离开了京城,去了江南。

宋昭放弃了皇位,传位于一个远亲皇侄。史书上,只留下了“昭帝为情所困,半生疯魔,最终携一神秘女子归隐而去”的寥寥数语。

我们在水乡买了一座小院,院子里种满了宋昭亲手栽下的、我喜欢的月季花。他不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帝王,只是一个会为花草浇水、会笨拙地学着熬药的普通男人。

我的身体很差,那场自爆,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生命力。

但我很高兴。

我会因为喝了太烫的茶而皱眉,会因为看到夕阳熔金染红了湖面而感到宁静,会因为宋昭为我念书时一个跑调的字而笑出声。

这些微不足道的、属于凡人的喜怒哀乐,是我用九百年的孤寂和一场魂飞魄散的豪赌,换来的最珍贵的礼物。

我们的生命,都很短暂。

尤其是我。

在江南的第五个年头,一个初秋的午后,我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着满架的月季花,再也起不来了。

宋昭抱着我,须发间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

“姝儿,”他握着我干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下辈子,你早点来找我。不,我去找你。我一定……第一个找到你。”

我看着他爬满忧色的脸,笑了。

“没有下辈子了,宋昭。”

我的魂魄,会和这具凡人的身体一起,归于尘土。不入轮回,不死不休的,是魔。而人,只有一生一世。

“我很喜欢……这一辈子。”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他布满皱纹的额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炉鼎已碎,囚徒已故。

我终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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