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湖边的艳遇
我叫白浩，在杭州混了五年，自封"杭城第一帅"，虽然这个称号至今没人承认。我贪财好色，爱讲荤段子，人生信条是"钱要赚，妞要泡，日子要过得爽"。
那天我在西湖边直播，背景是断桥残雪——虽然现在是夏天，桥上没有雪，只有挤成沙丁鱼罐头的游客。
"老铁们看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断桥，白娘子和许仙相会的地方。"我对着手机镜头挤眉弄眼，"不过现在桥上都是大妈旅游团，想邂逅白娘子估计得去雷峰塔地宫找了。"
弹幕里飘过一片"哈哈哈"和"主播又皮了"。
我正打算再编几个西湖的荤段子，突然镜头里闯入一道倩影。一袭淡绿色旗袍，腰肢纤细得像柳浪闻莺的柳条，长发随风轻扬，侧脸在夕阳下镀了层金边。
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西湖。
"喂，你拍够没有？"那姑娘转过头，杏眼圆睁，红唇微嘟。
我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镜头一直对着人家。我咧嘴一笑："美女，你闯入我的镜头，按杭州规矩得请我吃饭赔罪。"
"神经病！"她翻了个白眼要走。
我赶紧拦住她："开玩笑的！我是白浩，本地小网红。你是...？"
她打量我两眼，突然笑了："原来是你啊，那个专门讲荤段子的'杭城第一丑'。"
"是'第一帅'！"我抗议道，心里却美滋滋——她居然认识我！
"媛媛，百万粉丝美妆博主。"她伸出纤细的手，"没想到你真人比视频里还猥琐。"
我握住她的手，软得像杭州小笼包的皮："那是因为你太美了，衬托得我像流氓。"
她抽回手，却掩嘴笑了："油嘴滑舌。"
就这样，我和网红媛媛在西湖边认识了。那天夕阳特别红，照得湖面像洒了一池龙井茶，而我们俩的影子在堤岸上拉得老长，最后缠在了一起。
媛媛说要去找家茶馆直播，我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嘛？"她边走边问，高跟鞋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保护杭州美女是每个市民的责任。"我义正言辞，"再说龙井村那边茶馆我熟，带你去家正宗的。"
她斜眼看我："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都这么说？"
"只对穿旗袍好看的。"我笑嘻嘻地说。
媛媛今天穿的旗袍开衩恰到好处，走路时若隐若现的白皙长腿让我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杭州女孩穿旗袍是真有味道，不像北方姑娘，穿起来总像大褂。
我们沿着杨公堤走，路过曲院风荷时，她停下来拍照。我凑过去："要不我给你拍？保证把你拍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你会拍？"她怀疑地看着我。
"当然！"我接过她的手机，"我可是号称'杭城第一摄影师'。"
"你称号真多。"她嗤笑一声，但还是摆了个姿势。
透过镜头，我看到阳光穿过荷叶间隙，斑驳地洒在她脸上。她微微侧头，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红唇轻启像是要说什么。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杭州所有的风景加起来都不如这个画面美。
"拍好了没？"她问。
"再等等，这个光线..."我假装专业，其实是想多看几眼。
突然一滴水砸在我鼻子上。抬头看天，乌云不知何时已经密布。
"要下雨了！"我话音刚落，倾盆大雨就浇了下来。
媛媛惊叫一声，我二话不说脱下外套罩在她头上，拉着她就跑。我们狼狈地冲进最近的一家茶馆，浑身湿透得像两只落汤鸡。
茶馆老板娘看见我们，连忙拿来毛巾："哎呀，两个小年轻怎么淋成这样？快擦擦！"
"谢谢阿姨。"我接过毛巾，递给媛媛，"你先擦。"
媛媛的旗袍湿了大半，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听见她噗嗤一笑："你流鼻血了。"
我一摸，还真是。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老板娘端来热茶："喝点龙井暖暖身子。小伙子，你女朋友真漂亮。"
"我不是他女朋友！"媛媛立刻否认，脸却红了。
"现在不是，以后说不定。"我厚着脸皮说，换来媛媛一记白眼。
雨越下越大，打在茶馆的瓦片上，像一首杭州小调。我们坐在窗边，茶香氤氲中，媛媛的侧脸被水汽晕染得朦胧而美好。
"你为什么会做美妆博主？"我问她。
她搅动着茶杯："喜欢啊。化妆就像魔法，能让人变自信。"她顿了顿，"你呢？为什么做直播？"
"因为帅啊。"我大言不惭。
她翻了个白眼："因为你嘴贫吧！"
我们相视一笑。窗外的雨声渐小，夕阳从云层中透出一丝光亮，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闪闪发亮。
"雨停了。"她说。
"嗯。"我却不想走。
她站起身："我得回去了，晚上还有直播。"
"我送你。"我抢着说。
她没拒绝。
走在雨后的小巷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媛媛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你住哪？"我问。
"河坊街那边。"她说，"你呢？"
"我住黄龙体育中心附近。"我随口胡诌，其实我住的是城西一间小出租屋。
她似笑非笑："是吗？那不顺路啊。"
"送美女回家，天南地北都顺路。"我油嘴滑舌地说。
她摇摇头："你这张嘴啊..."
路过一家小吃摊时，我买了两个葱包桧："杭州最好吃的小吃，尝尝？"
她接过，小口咬了一下，眼睛顿时亮了："好吃！"
"对吧？"我得意地说，"我告诉你，杭州最好吃的东西都不在大饭店，都在这种小巷子里。"
她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白浩，你其实没那么讨厌。"
我心脏漏跳一拍："你这是...喜欢上我了？"
"做梦！"她笑着往前跑，"追上我再说！"
我追上去，在巷子转角处差点撞到她。她站在那里，面前蹲着一只湿漉漉的小橘猫。
"它好可怜..."媛媛蹲下身，轻轻抚摸小猫。
我看着她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击中了。这个在镜头前光鲜亮丽的美妆博主，此刻蹲在雨后的小巷里，为一只流浪猫心疼。
"我们带它回去吧。"我说。
她惊讶地抬头："真的？"
"真的。"我点头，"不过得先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她眼睛亮了起来，突然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我呆住了，摸着脸傻笑："这个谢礼...我可以多收几次。"
"想得美！"她抱起小猫，脸却红了。
就这样，我们俩带着一只猫去了宠物医院。医生检查时说小猫很健康，只是有点营养不良。
"给它取个名字吧。"我说。
媛媛想了想："叫'杭杭'怎么样？因为是杭州的猫。"
"好啊。"我点头，"那我是它爸爸，你是它妈妈。"
"谁要跟你当爸妈！"她嗔怪道，却把小猫抱得更紧了。
送她到家楼下时，天已经黑了。杭州的夜晚灯火阑珊，河坊街的红灯笼映在她脸上，格外好看。
"今天...谢谢你。"她低声说，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小杭杭。
"不客气。"我挠挠头，"那个...明天还能见面吗？"
她犹豫了一下："我明天要去灵隐寺拍视频。"
"巧了！我正打算去拜拜，求个姻缘。"我顺杆爬。
她笑了："那...明天十点，灵隐寺门口见？"
"不见不散！"我高兴地说。
她转身上楼，又回头说了一句："记得穿帅点！"
"我一直很帅！"我冲她背影喊道。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一切。西湖边的偶遇，雨中的奔跑，小巷里的猫咪...还有那个轻如蝶翼的吻。我摸着脸傻笑，感觉自己像个初恋的高中生。
手机突然响了，是媛媛发来的消息："杭杭睡着了，很乖。"
我回复："它爸爸失眠了，想它妈妈。"
"滚！"她回了一个愤怒的表情，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明天别迟到。"
我笑着关上手机，看着窗外的杭州夜景。这座城市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因为我知道，在某个亮着灯的窗户后面，有一个叫媛媛的女孩，和一只叫杭杭的猫。
第二章 灵隐寺的暗涌
清晨六点我就醒了，比闹钟还早一小时。窗外杭州的天刚蒙蒙亮，晨雾像龙井茶汤般氤氲在保俶塔尖。我对着衣柜纠结了半小时，最后选了件藏青色衬衫——据说这颜色显稳重。
"爸，借下香水！"我对着隔壁房间喊。 室友老王从门缝里探出鸡窝头："又去骗小姑娘？" "这次是真的！"我往手腕喷了两下爱马仕大地，这瓶试用装是我在银泰专柜蹭了半个月才攒够的积分换的。
灵隐寺山门前，游客已经排起长队。我正低头给杭杭拍视频，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栀子花香。
"这么准时？"媛媛今天换了身月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她怀里抱着杭杭，小猫脖子上还系了个红色平安结。
"这是..."我指着平安结。 "早上带它去法喜寺求的。"她低头挠杭杭的下巴，"听说很灵验。"
阳光穿过古樟树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突然想起昨晚搜她视频时看到的百万粉丝数，和那些精致到不像真人的妆容。现在的她，睫毛膏都没涂，鼻尖上有几颗可爱的小雀斑。
"发什么呆？"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在想你怎么比视频里好看。"我脱口而出。
她耳尖瞬间红了，转身就往检票口走："油腔滑调！"
飞来峰的造像在晨光中静谧庄严。媛媛举着云台相机拍vlog素材，我抱着杭杭跟在她身后。小猫在我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突然窜出去扑向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杭杭！"媛媛惊呼。
那团棕色毛球转过身——居然是只小松鼠。一猫一鼠在古刹石阶上追逐，最后杭杭卡在了药师殿旁的排水沟里。
"让你看孩子就这样？"媛媛蹲在沟边伸手捞猫，裙摆沾了泥水。 "我错了妈。"我赶紧趴下去帮忙，趁机在她耳边说："不过我们这样真像一家三口。"
她踹了我一脚，却没否认。
午斋时我们在寺内素斋馆吃饭。媛媛把杭杭放在膝头，小心地挑出豆腐里的香菇——这小祖宗居然挑食。
"你粉丝知道你这么惯猫吗？"我咬着筷子问。 她低头给杭杭擦嘴："镜头前那个是工作，现在才是生活。"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她睫毛下投出扇形阴影。我突然很想吻她。
"下午我要去拍三生石，"她突然说，"你..." "我当然去！"我抢着回答，"那可是求姻缘的圣地。"
她瞪我一眼，嘴角却翘起来。
三生石藏在幽深的竹林深处。媛媛调整相机参数时，我研究着石头上模糊的刻字。传说这是李源和圆泽和尚转世相会的地方，前世今生，缘定三生。
"你信这个吗？"我问她。 她手指抚过石刻："以前不信。"阳光穿过竹叶，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但现在..."
突然她手机响了。来电显示"陈烨"，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去接个电话。"她快步走向竹林深处。杭杭不安地在我怀里扭动，远处传来媛媛压抑的争吵声："...说过别再找我！...那些照片你敢！"
我假装逗猫，耳朵却竖得老高。等她回来时，眼眶通红，粉底都斑驳了。
"没事吧？"我递上纸巾。 她勉强笑笑："前男友，纠缠不清。"手指却抖得差点拿不住相机。
回程的公交上，她靠着窗假装睡觉。我看着她映在玻璃上的倒影，睫毛湿漉漉的。杭杭趴在我腿上，尾巴焦虑地拍打。
"晚上有空吗？"下车时我突然问，"带你去个地方。"
夜幕降临时，我带她来到宝石山顶。整个杭州城在脚下铺开，西湖像块墨玉嵌在灯火中。远处雷峰塔亮着金灯，恍若神话。
"我心情不好就来这儿。"我打开两罐啤酒，"看，像不像星河倒扣？"
她接过啤酒，指尖冰凉："为什么带我来这？" "因为..."我仰头灌了口酒，"你哭起来的样子太丑了，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她噗嗤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白浩，如果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孩..."
"嘘——"我指向夜空，"流星！"
其实根本没有流星。但她抬头瞬间，我吻住了她。唇齿间有啤酒的麦香和眼泪的咸涩。杭杭在我们脚边"喵"了一声，像是在抗议。
下山时她一直没说话。走到北山路口，她突然停下："那些照片...是我大学时拍的。陈烨说要把它们卖给营销号。"
我拳头硬了："我去揍他！" "别。"她拉住我，"他背后有MCN公司，你斗不过的。"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搂住她单薄的肩膀："交给我。"
那晚送她回家后，我蹲在河坊街的烧烤摊边，拨通了一个号码："喂，狗哥？帮我查个人..."
烟头在夜色中明灭，我想起媛媛睫毛上未干的泪光。杭州的晚风带着运河的水汽，我突然意识到，这场艳遇已经变成了我要拼命守护的东西。
第三章 河坊街的暗影
狗哥的消息比杭州的梅雨来得还快。凌晨三点，我蹲在出租屋的塑料凳上，盯着手机屏幕的蓝光——"陈烨，28岁，'星璨'MCN合伙人，专做网红孵化，手底下姑娘出事不是第一次了。"
烟灰缸里积了半缸烟头。窗外雨丝斜织，把河坊街的红灯笼洇成一片血色。我翻着狗哥发来的资料：去年有个叫小雨的舞蹈区主播跳楼，警方定性为抑郁自杀，但贴吧里有人爆料她死前曾被威胁曝光私密照。
手机突然震动，媛媛的微信头像跳出来："杭杭一直叫，是不是想你了？"
我盯着这句话看了十秒，手指在键盘上悬着。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又灭，最后发来一张照片——杭杭蜷在她胸口，爪子勾着一缕发丝。
"明天带它去看你。"我回完就把手机扔床上。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充血，下巴冒出一片青茬。我拧开水龙头，冷水泼在脸上，狗哥的语音从手机外放里渗出来："这小子每周三晚上都在南山路的'谜底'酒吧..."
周三的杭州闷热得像蒸笼。我蹲在"谜底"酒吧对面的便利店门口，冰美式喝到第三杯时，终于看见陈烨搂着个女孩从出租车上下来。他比照片上还人模狗样，定制西装裹着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倒三角，腕表在霓虹灯下反着冷光。
那女孩我认识——"星璨"新捧的颜值主播，抖音账号叫"软软"。她穿着堪堪遮住臀部的牛仔短裤，走路时大腿内侧的玫瑰纹身若隐若现。陈烨的手掌陷在她腰窝里，像捏着一块待价而沽的猪肉。
我压低棒球帽跟进去。酒吧里灯光幽蓝，空气里飘着威士忌和香水混杂的腥甜。他们坐在最里面的卡座，已经有四五个人在等。我挑了个能看见他们的吧台位置，点酒时瞄见陈烨正把手机往软软面前推，女孩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长岛冰茶。"我对酒保说，眼睛没离开卡座。陈烨凑在软软耳边说什么，手指划过手机屏幕。女孩猛地站起来，被他一把拽回沙发上。我捏着杯子的手发紧，冰块咔咔作响。
这时有人拍我肩膀。回头看见狗哥那张刀疤脸，他往我手里塞了个U盘："监控记录和转账流水，够用了。"他瞥了眼卡座方向，"那丫头上个月刚满十八。"
我喉咙发紧。狗哥临走前又丢下一句："小雨跳楼前，最后去的地方也是这儿。"
凌晨两点，陈烨独自晃出酒吧。我隔着二十米跟着他拐进河坊街的小巷，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他走到一栋老式公寓楼下掏钥匙时，我从阴影里蹿出来，匕首抵住他后腰。
"别动。"我压低声音，"上楼，开门。"
他浑身酒气瞬间散了："兄弟，要钱好说..."
"闭嘴。"我推着他进电梯。镜子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他领带歪斜，我帽檐下的眼睛像两粒烧红的炭。
公寓装修得像个样板间，智能家居闪着幽蓝的指示灯。我反锁门，匕首转了个花："媛媛的照片。"
陈烨瞳孔一缩，随即笑起来："哦，那个婊子..."我拳头砸在他胃上，他虾米似的蜷在地上干呕。
"照片。"我踩住他手腕，"还有小雨的。"
他抬头看我，突然笑得更欢："白浩是吧？媛媛新找的护花使者？"他挣扎着爬起来，"你知道她为什么怕那些照片吗？因为根本不是什么大学时期拍的——是上个月在我床上拍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匕首尖在他下巴划出血线："你他妈放屁。"
陈烨舔着血笑："查查6月18号君悦酒店的监控？那天她直播说生病停更，其实..."他猛地撞开我，扑向茶几上的手机。我比他更快，抡起花瓶砸在他背上。水晶花瓶碎了一地，他趴在里面像条濒死的鱼。
U盘插进他电脑时，我的手在抖。文件夹里全是按日期分类的视频，最新一个是6月18日。缩略图里媛媛的脸清晰可见，她闭着眼躺在床上，锁骨处有枚红痕——和现在杭杭戴的平安结一个位置。
"她自愿的。"陈烨啐着血沫，"为了涨粉，为了上首页推荐..."
我一脚踹翻他，拔出U盘往外走。他在背后喊："你以为她是什么清纯玉女？她账号怎么做到百万粉的？每个'星璨'的姑娘都——"
关门声截断了他的话。电梯下行时，我盯着金属门上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想起昨天杭杭蹭我手心时，媛媛眼里闪过的慌乱。
西湖边的长椅被晨露浸得冰凉。我坐在这里看完了U盘里所有内容——不只是媛媛，还有软软、小雨和十几个眼熟的网红。最早的文件可以追溯到三年前，陈烨给每个视频都标注了"合作方喜好"和"资源置换价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媛媛的第七个未接来电。我划开微信，她最后一条消息是："杭杭不吃不喝，你到底在哪？"
太阳从雷峰塔后面爬上来，湖水碎金般晃着眼。我拨通狗哥电话："能联系到这些女孩吗？"
"难。"狗哥声音沙哑，"有的签了保密协议，有的拿了好处费。那个小雨...她家人收了二百万封口费。"
挂掉电话，我盯着湖面发呆，直到影子被阳光缩成一团。手机又震，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媛媛被绑在椅子上的照片，她嘴角有血，眼睛哭得通红。文字只有一行："U盘还回来，不然你的小网红永远缺颗门牙。"
我猛地站起来，长椅吱呀作响。照片背景是面贴满便利贴的墙，右下角露出半截"星璨文化"的LOGO。正要打回去，新消息又进来："今晚八点，馒头山废弃仓库。一个人来。"
杭杭的平安结突然从口袋缝隙掉出来，落在满地梧桐叶上，红得像血。
第四章 馒头山的血色月光
杭州的晚霞像打翻的杨梅汁，染红了馒头山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我蹲在锈蚀的龙门吊上，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折叠刀。七点五十分，山脚下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
三辆黑色SUV蛇形盘山而上，车灯刺破暮色。中间那辆路虎的车窗半降，露出陈烨叼着雪茄的侧脸。副驾坐着个穿皮衣的寸头男，脖颈纹着"星璨"的LOGO——是狗哥资料里提过的打手阿泰。
手机在裤袋震动。媛媛的第八个未接来电。我关掉铃声，把杭杭的平安结系在手腕上。风里飘来陈烨的笑声："...那婊子还敢找帮手？今晚把她门牙镶我表链上..."
他们刚走进仓库，我的手机突然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房梁。"抬头看见二楼破碎的窗户后，有反光一闪而过。
仓库铁门在面前吱呀作响。月光从顶棚裂缝漏进来，像一道道苍白的刀痕。陈烨坐在中央的破沙发上，左右站着五个马仔。阿泰正用匕首削苹果，果皮螺旋着垂到地上。
"U盘。"陈烨伸出戴着百达翡丽的手。
我抛过去个银色U盘。他插进笔记本，脸色骤变："空的？"
"真的在这。"我拍拍胸口，"先放人。"
陈烨打个响指。二楼传来拖拽声，媛媛被推搡到栏杆边。她旗袍撕裂到腿根，嘴角渗血，左眼肿得睁不开。看见我时，她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
"现在，U盘。"陈烨的雪茄指向我。
我慢慢伸手入怀，突然将折叠刀甩向房梁——"砰"！悬挂的探照灯炸裂，黑暗笼罩仓库。与此同时，二楼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操！"陈烨的怒骂声中，我扑向记忆里媛媛的位置。子弹擦着耳廓呼啸而过，铁栏杆火星四溅。摸到媛媛冰凉的手臂时，她正试图用牙齿解绳子。
"杭杭..."她哑着嗓子说。 "在家等我们。"我割断绳索，把她推向消防梯，"跑！别回头！"
阿泰的匕首从背后袭来。我侧身闪避，刀尖划破T恤，腰间一阵湿热。混乱中听见陈烨在打电话："...把那只猫处理掉！"
肾上腺素瞬间冲上头顶。我抄起生锈的钢管砸翻两个马仔，钢管弯成U形时，终于冲到陈烨面前。他举着手机狞笑："你猜那小畜生能挨几刀？"
手机屏幕上是实时监控——杭杭在宠物箱里挣扎，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举起手术刀。
"你他妈——"我拳头砸向他鼻梁，却被他躲开。阿泰从背后箍住我脖子，陈烨的皮鞋碾在我手指上："U盘，否则猫和女人一起..."
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刺目的车灯中，媛媛站在那辆熟悉的MINI车前，手里举着正在直播的手机："星璨文化陈总，三百万观众等着看你虐猫呢。"
陈烨僵在原地。直播间弹幕瀑布般滚动，礼物特效炸满屏幕。我趁机挣脱阿泰，扑向陈烨的手机。手术刀离杭杭只剩三厘米时，监控画面突然黑了——狗哥发来短信："猫救出来了，尾巴轻伤。"
陈烨脸色铁青："你以为直播有用？我十分钟就能压热搜！" "那这个呢？"媛媛点开手机里的音频文件。陈烨的声音清晰回荡在仓库："小雨那单赚了二百八十万，她非要解约...跳下去的时候裙子掀起来还挺性感..."
阿泰突然掉转匕首抵住陈烨喉咙："陈总，对不住了。"其他马仔作鸟兽散。我看着这出黑吃黑的戏码，胃里翻涌着血腥味。
警笛声由远及近。媛媛跑过来扶我，她指尖在抖，却死死攥着我染血的衣角："杭杭..." "没事了。"我抹去她脸上的血渍，"都结束了。"
陈烨被押上警车时，突然回头对我做口型："你等着。"月光照在他扭曲的脸上，像张破碎的面具。
杭杭的尾巴缠着纱布，蜷在宠物医院的笼子里打呼噜。媛媛趴在玻璃窗前，眼泪把妆晕成灰色。我递给她热可可，她没接，突然转身抱住我。
"那些视频..."她声音闷在我胸口，"是迷奸药。我醒来时他已经...后来用这个逼我签十年合约。"
我轻拍她颤抖的脊背。窗外杭州的夜空难得能看见星星，像谁撒了一把碎钻。
"陈烨不会这么容易倒台。"她抬起脸，"他在警局有人，最多24小时就能出来。"
"所以我们得用这24小时。"我打开狗哥发来的加密文件，"看这个。"
屏幕上是星璨文化的资金流向图，最终指向一个叫"珊瑚资本"的离岸账户。去年跳楼的小雨，转账记录里也有这个账户。
"这是..." "洗钱。"我放大交易记录，"陈烨把网红当人肉ATM机。逼她们接客，拍视频，最后连命都..."
媛媛的指甲陷入我手臂："所以我们..." "所以我们要烧了这艘贼船。"我点开最后一个文件夹，"从源头。"
文件夹里是段模糊的监控。深夜的办公室里，陈烨将针管刺进女孩手臂。女孩抽搐着倒下时，镜头捕捉到墙上的日历——2024年6月17日。
媛媛倒吸一口气："这是...小雨？" "嗯。日期是她跳楼前一天。"我关上电脑，"狗哥查到珊瑚资本的实际控制人是..."
"谁？"
我喉咙发紧："你前老板，'星璨'创始人林凤娇。"
媛媛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般滑坐在地。杭杭在笼子里不安地叫起来。
凌晨三点的杭州下起细雨。我坐在河坊街的烧烤摊前，看着狗哥狼吞虎咽地啃羊腰子。
"林凤娇明天从香港回来。"他递给我个牛皮纸袋，"她侄女是市局副局长的小姨子。"
纸袋里是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夜总会门口，年轻时的林凤娇挽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男人胸卡上写着"君悦酒店副总经理"。
"这是..." "陈烨他爹。"狗哥舔着油乎乎的手指，"林家发家就是靠这层关系。现在君悦早拆了，但这条人脉..."
雨丝在烤炉上滋滋作响。我突然想起媛媛视频里那个平安结的位置——和陈烨电脑里视频中红痕一模一样。
"狗哥，帮我查查君悦酒店拆除前..." "早查了。"他扔过来个U盘，"2023年6月监控全在这。你猜怎么着？那天值班经理是陈烨表哥。"
雨越下越大。我冒雨跑回出租屋，推开门时愣住了——媛媛缩在我床上，怀里抱着熟睡的杭杭。她换了我那件oversize的T恤，锁骨上的平安结红得刺眼。
"我害怕。"她声音轻得像猫叫，"他们...会不会找到我家？"
我蹲下来平视她："明天我送你去机场。狗哥联系了云南..." "我不走。"她突然抓住我手腕，"那些视频...你不嫌我脏吗？"
窗外闪电划过。在雷声到来前，我吻住她颤抖的唇。杭杭在我们中间不满地咕噜一声。
"听着，"我抵着她额头，"明天我去见林凤娇。如果晚上八点没消息..." "我就报警？" "你就带着杭杭永远消失。"我捏着她下巴，"答应我。"
她眼泪滚落在我手心，像西湖清晨的露水。凌晨五点，雨停了。我看着她终于睡去，轻轻取下她脖子上的平安结，换上一枚微型录音器。
天光微亮时，我站在窗前看杭州苏醒。手机里躺着林凤娇助理刚发的短信："十点，西子宾馆秋水厅。"
杭杭不知何时醒来，蹭着我脚踝。我把它抱到窗台上："保护好妈妈，知道吗？"
它歪头看我，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晨光。远处雷峰塔的轮廓渐渐清晰，像柄出鞘的剑。
第五章 西子宾馆的暗局
西子宾馆的秋水厅像块冰种翡翠，落地窗外是烟雨朦胧的西湖。我摸着西装内袋的录音器——媛媛的平安结此刻正贴着我心跳最快的位置。服务生推开雕花木门时，我闻到了沉香与铁观音混杂的气息。
"白先生？"穿墨绿色旗袍的女人从茶席前起身。林凤娇比照片上更年轻，盘发里藏着的银丝像杭州雨季漏网的阳光。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衬得指甲上那抹暗红像凝固的血。
我拉开黄花梨官帽椅坐下："林总好雅兴，选这地方谈生意。"
"西湖龙井，明前特级。"她推来一盏茶，"尝尝？"
茶汤清亮，我却想起狗哥的警告——三年前有记者喝了她泡的茶，胃穿孔进了ICU。我假装抿了一口，茶水全渗进袖口的吸水棉层。
"U盘带来了？"她指尖敲着案几，腕表表盘映出我紧绷的下颌线。
我掏出银色U盘推过去："陈烨的视频，小雨的尸检报告，还有珊瑚资本这三年2.7亿的流水。"
她突然笑了，眼角纹路像蛛网："你知道为什么选秋水厅吗？"不等我回答，她指向窗外，"那年马云在这里喝过茶，后来蚂蚁金服就上市了。"
我握紧茶杯。杭杭的尾巴伤应该拆线了，媛媛此刻大概正抱着它看机场的航班信息牌。
"年轻人。"林凤娇突然按住我手腕，"你很像二十年前的我。"她指甲划过我静脉，"可惜我女儿死在二十岁生日那天——被网红男友逼着直播吃安眠药。"
我后背沁出冷汗。狗哥给的资料里从没提过她有个女儿。
"所以'星璨'的姑娘们..."我喉咙发紧。
"都得学会什么叫代价。"她掀开茶盘暗格，抽出份合同，"签了这个，媛媛的视频永远消失，你还能拿三百万顾问费。"
合同条款在眼前模糊成一片。第七条写着"自愿放弃对星璨文化所有法律追诉权"，墨迹里仿佛渗着血。
窗外雷声闷响。我摸出钢笔，笔帽旋开的瞬间，平安结的录音器开始工作。
"我要先见媛媛。"
林凤娇击掌两下。侧门打开，阿泰押着媛媛进来。她嘴唇破了，旗袍领口撕裂处露出青紫指痕，但眼睛亮得吓人——那是我们约定的暗号，说明杭杭安全了。
"签了字，你们今晚就飞马尔代夫。"林凤娇的声音像蜜里藏刀，"否则..."阿泰的匕首抵住媛媛腰窝。
我签下名字的最后一笔时，媛媛突然挣开阿泰，扑向落地窗。整个西湖的雨雾在她身后形成巨大的灰色幕布。
"白浩！"她喊我名字的声音像玻璃碎裂，"你根本不知道小雨是谁！"
阿泰的匕首捅进她腹部。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粘稠。媛媛倒下的慢动作中，我看见血珠悬浮在空中，林凤娇的翡翠镯子撞在案几上碎成两截，自己冲出去的腿带翻了官帽椅。阿泰的第二刀刺向我咽喉时，媛媛的血已经在地毯上洇成西湖的形状。
"小雨是她女儿！"媛媛咳着血沫喊，"视频...是陈烨伪造的..."
我侧头避过刀锋，钢笔扎进阿泰眼窝。他惨叫后退时，我抄起青瓷茶壶砸在他太阳穴上。碎瓷片四溅，有一片划过我眉骨，温热的血糊住左眼。
林凤娇的尖叫比警笛更早响起。我抱起媛媛撞开消防通道的门，她在我怀里轻得像片柳叶，血从指缝不断涌出。
"杭杭...在狗哥..."她气若游丝，"6月18号...君悦酒店...陈烨给我下药...但没..."
我踹开安全出口的锁，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媛媛的指尖摸到我眉骨伤口："...西湖...下雨了..."
救护车的蓝光刺破雨幕时，她终于说出那个句子："小雨跳楼前...把证据...纹在我身上..."
市一医院走廊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我盯着手术中的红灯，手指间还缠着媛媛的发丝。狗哥提着宠物箱跑来时，杭杭正疯狂抓挠箱壁。
"林凤娇被控制了。"他递给我染血的手机，"但陈烨跑了。"
手机上是段刚接收的视频。陈烨站在某间实验室里，背后铁笼关着四五只猫。他举起手术刀对着镜头笑："听说媛媛很喜欢猫？"
杭杭突然凄厉地叫起来。我放大视频背景——实验台标签写着"珊瑚生物科技"，角落冰柜露出半截女孩手腕，上面有道月牙形疤痕。
"小雨..."狗哥倒吸冷气，"他们根本没火化..."
手术室门突然打开。戴口罩的医生走出来，橡胶手套上沾着粉红色泡沫："患者腹部刀伤造成肠穿孔，现在需要签字进行..."
我抓起宠物箱冲进楼梯间。杭杭的爪子勾住我衬衫，琥珀色眼睛映着应急灯的血色。拨通那个三年没联系的号码时，我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爸...我要用军区医院的直升机..."
仁和路的老宅院墙爬满紫藤。我踹开书房门时，父亲正在给那盆十八学士浇水。退役军装熨得一丝不苟，肩章上的将星在雨中依然刺目。
"滚出去。"他没抬头。
我把染血的合同拍在黄花梨书案上："林凤娇用你名义洗钱。"
水壶咣当落地。父亲抓起老花镜，合同上"珊瑚资本"的印章在他手中簌簌作响。窗外雨更大了，紫藤花被打落一地。
"当年君悦酒店拆迁..."我盯着他骤然苍老的脸，"你收了林家多少股份？"
杭杭突然从箱子里窜出，扑向书柜最上层的铁盒。盒子坠地裂开，露出沓泛黄照片——年轻时的父亲搂着穿旗袍的女人站在君悦门口，女人胸口别着"总经理林凤娇"的胸牌。
父亲颓然坐进藤椅："小雨...是我女儿..."
雷声炸响。我想起媛媛锁骨的红痕，想起杭杭总爱蹭那个位置——猫能闻见血缘的味道。
手机在这时震动。陈烨发来新视频：他脚边躺着昏迷的软软，手术台血迹未干。"今晚八点，馒头山老地方。"他举起针管，"给你看场真人版解剖秀。"
雨点砸在窗棂上像倒计时的秒针。父亲突然摘下将星别在我领口："直升机在楼顶。"
我抱起杭杭走向螺旋楼梯，背后传来钢笔上膛的声音。父亲戎马半生，最后用将星换了把勃朗宁。
"活着回来。"他声音哑得不成调，"你妹妹...只剩你了..."
暮色中的馒头山像头蹲伏的兽。我摸着内袋里的枪，杭杭的尾巴毛全炸开了。废弃仓库亮着惨白的无影灯，陈烨的白大褂上沾着血，正在调整摄像机角度。
软软被绑在手术台上，旗袍卷到大腿根。陈烨的针管扎进她手臂时，我踹翻了配电箱。黑暗笼罩空间的瞬间，杭杭从我肩上跃出，精准咬住陈烨手腕。
枪声与猫嚎同时响起。陈烨的惨叫中，我凭着记忆扑向手术台。软软的身体冰凉，脉搏却还在跳动。摸到她腰间硬物时，我愣了下——那是媛媛的云台相机，镜头还亮着红灯。
"直播！"软软突然睁眼，声音清晰得不像被麻醉，"三百万人看着呢！"
陈烨的脚步声在右侧逼近。我侧滚避开，子弹擦着耳廓打进水泥地。杭杭不知何时窜到他脸上，利爪撕出三道血痕。陈烨甩开猫的瞬间，我扣动扳机。
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陈烨跪倒在地，膝盖骨碎成渣。直播镜头里，他的脸扭曲成毕加索式的抽象画。
"小雨的冰柜在哪？"我踩住他手腕。
他咧嘴笑，牙缝里全是血："你妹...真紧..."
第二枪打碎他肩胛骨时，仓库门被撞开。特警的强光灯下，林凤娇的翡翠镯子碎在地上，像她终于碎裂的完美面具。父亲站在警车旁，肩章只剩一个孤零零的扣痕。
我抱起杭杭走向救护车。它突然挣脱我，冲向角落的铁柜。爪子扒拉开的柜门里，小雨的遗体静静躺着，左腕月牙疤上方多了一行新鲜纹身——"珊瑚资本洗钱账本：6.18君悦监控室"。
手机在这时亮起。医院发来短信："媛媛已醒，问你在哪。"
我抬头看天，杭州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杭杭蹲在小雨胸口，尾巴轻轻扫过那行刺青，像在擦拭一块蒙尘的玉。
第六章 雷峰塔的晨光
杭杭的爪子勾着病号服领口，琥珀色眼瞳里映着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媛媛躺在ICU病床上，锁骨处的平安结录音器已被取走，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缝合线，像条蜈蚣趴在她苍白的皮肤上。
"林凤娇批捕了。"狗哥把热豆浆塞给我，"但陈烨..."
我捏扁纸杯，豆浆顺着指缝滴在瓷砖上。监控画面里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在特警破门前一秒消失了通风管道——就像三年前小雨"跳楼"时那样干净利落。
杭杭突然炸毛。病房门被推开，父亲拄着军刺当拐杖走进来，肩章只剩一个孤零零的扣眼。他盯着媛媛的呼吸面罩看了很久，突然说："小雨的纹身...在肚脐下方。"
我猛地站起来，军刺"铛"地横在我面前。
"珊瑚资本的账本纹在尸体上？"我喉咙发紧，"那媛媛..."
"她看过。"父亲转向监控屏幕，"6月18号君悦酒店，陈烨给她注射致幻剂时，小雨的尸体就在隔壁冰柜。"
杭杭凄厉地叫起来。我想起媛媛总下意识摸锁骨的平安结，想起她说"小雨把证据纹在我身上"时眼里的决绝——那不是比喻，是字面意思的烙印。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陈烨站在雷峰塔顶层，脚下躺着昏迷的软软。他对着镜头举起针管："白少爷，想要第二具尸体吗？"
西湖的晨雾像一袭纱幔笼罩着雷峰塔。我摸着腰间的手枪——父亲那支勃朗宁此刻沉得像块烙铁。杭杭蹲在宠物包里不安地扭动，它的尾巴扫过枪柄，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塔门虚掩着。陈烨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武器扔门口，只准带猫。"
我卸下枪，杭杭却突然窜出宠物包，闪电般冲上楼梯。追到第七层时，它正蹲在软软胸口，尾巴炸成鸡毛掸子。陈烨的白大褂染着血，手术刀抵在软软颈动脉上。
"小雨的纹身是账本？"他歪头看我，"真遗憾，我本来想剥下来收藏..."
杭杭的利爪划过他手腕。陈烨吃痛松手，我扑过去接住软软，却被他一脚踹在肋间。骨裂声和杭杭的尖叫同时响起，陈烨的皮鞋碾住猫尾巴："这小畜生..."
枪声炸裂。陈烨膝盖爆出一团血花，软软手里的袖珍手枪冒着青烟——她根本就没被麻醉。
"媛媛姐...教我的..."她哆嗦着爬向楼梯。陈烨怒吼着拔出匕首，杭杭却趁机跳上他肩膀，利爪直插眼窝。
混战中我们撞断围栏，从塔檐滚落到外侧平台。陈烨的匕首插进我肩胛骨，我则掐着他脖子往边缘拖。西湖水汽蒸腾上来，在晨光中形成诡异的彩虹。
"你知道小雨死前说什么？"陈烨突然笑了，"她说'哥哥救我'..."
我手指僵了一瞬。他趁机翻身压住我，匕首尖端悬在我眼球上方："你们白家都爱玩兄妹**？林凤娇当年..."
杭杭的利齿咬穿他脚踝。陈烨惨叫转身，我抓住栏杆奋力一蹬——我们同时坠出平台，但我的手死死扣住了飞檐斗拱。
陈烨悬在半空，手指扒着我流血的手腕。他的金丝眼镜掉进西湖，露出和小雨一模一样的下垂眼。
"拉我上去..."他声音突然变调，"哥..."
我手臂肌肉痉挛着。父亲的话在耳边炸开："小雨的尸体在冰柜...陈烨是林凤娇的儿子..."
杭杭的爪子搭上我肩膀，温热舌头舔着我脸上的血。下方陈烨的手指正一根根滑脱，他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媛媛活不过今天..."
我松开了手。
警笛声从苏堤传来时，杭杭正拼命舔我流血的手腕。我摸出它项圈里藏的微型摄像头——媛媛什么时候装上的？镜头还亮着红灯，直播间人数显示310万。
软软跌跌撞撞爬上来，把手机塞给我："媛媛姐...醒了..."
屏幕里是医院监控画面。媛媛正艰难地坐起来，手指在腹部缝合线附近比划着什么。护士突然冲进画面，举着平板惊呼："珊瑚资本的账户被冻结了！"
我对着摄像头喊："媛媛！纹身图案是什么？"
她抬起头，苍白的嘴唇开合。杭杭突然跳上护栏，冲着雷峰塔东南方尖叫。我顺着望去——保俶塔尖的晨光中，有个白大褂身影正顺着山脊逃窜。
"陈烨没死..."我抓起杭杭塞给软软，"送它回医院！"
追到玉皇山脚时，陈烨的血迹消失了。枯叶堆里躺着半块翡翠镯子——林凤娇早上戴的那只。山路分岔处传来引擎轰鸣，我抄近路扑向声源，却只来得及抓住车尾保险杠。
越野车拖着我冲上之江路。陈烨从后视镜里看见我，突然猛打方向盘。车身擦着护栏迸出火星，我的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十道血痕。
钱塘江的浊浪在百米下方咆哮。车速飙到一百二时，我摸到后备箱锁扣——狗哥教的撬锁技巧此刻派上用场。车厢里堆着冰柜和手术器械，最里面是个贴满符咒的檀木盒。
陈烨的尖叫从前排传来："别碰那个！"
盒盖掀开的瞬间，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小雨的遗体蜷缩在里面，肚脐下方纹着二维码，旁边是行小字："扫描查看珊瑚资本2.7亿流水"。
越野车突然急刹。我抱着木盒滚出后备箱，在沥青路上擦出十几米血痕。陈烨举枪走来时，杭杭的叫声从后方传来——它居然追上了飞驰的汽车！
子弹击穿木盒的瞬间，杭杭扑向陈烨面门。盒子里小雨的骨灰扬起来，在江风中形成一片灰雾。陈烨的第二枪打中我大腿，第三枪卡壳了。
"哥..."他举着空枪后退，"我们是..."
杭杭的利爪割开他喉管。陈烨仰面栽倒时，脖颈喷出的血雾和骨灰混在一起，被晨风吹向钱塘江。我爬过去合上他的眼睛，发现他锁骨也有个平安结形状的疤。
警车包围现场时，我正用血手指扫描小雨纹身上的二维码。手机显示"珊瑚资本账户已锁定"，下方跳出林凤娇与父亲二十年前的合影——背景是君悦酒店大堂，她隆起的腹部被画了个红圈。
杭杭的尾巴扫过我鼻尖时，西湖正迎来雨季里罕见的晴天。媛媛坐在轮椅上，拆线后的疤痕像朵褪色梅花。她接过我递来的平板，上面是刚解密的账本：
"所以...林凤娇用网红们洗钱，小雨发现后..."
"被做成了账本。"我轻轻按住她手背，"陈烨是她和你父亲的..."
杭杭突然跳上媛媛膝盖，爪子按在她疤痕上。远处雷峰塔的金顶映着朝阳，一群白鹭掠过湖面，惊起一圈涟漪。
"杭杭是你妹妹。"媛媛突然说。 我愣住。 "小雨的灵魂..."她低头看猫，"它总知道我们找不到的东西..."
阳光穿透云层，杭杭的瞳孔缩成一条金线。它颈间的平安结突然松开，露出下面掩盖的月牙形疤痕——和小雨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媛媛的眼泪砸在猫毛上："直播最后...三百万人看见了珊瑚资本的账本..."
我蹲下来抱住她们。杭杭的尾巴缠住我手腕，温热得像小雨小时候牵我的手。湖面吹来的风带着龙井茶香，恍惚间仿佛听见女孩的笑声。
三个月后，河坊街的红灯笼下多了家小店。招牌是只琉璃猫，底下写着"杭杭茶舍"。媛媛在柜台后泡龙井，我负责给客人讲雷峰塔的传说。偶尔杭杭会跳上窗台，冲着保俶塔方向叫两声，像在呼唤某个看不见的影子。
打烊时总有个穿校服的女孩来买桂花糕。她左腕有个月牙疤，总偷偷往杭杭项圈里塞小纸条。有天我拆开看，上面写着："哥哥，茶太苦了。"
媛媛笑着往壶里添了勺蜂蜜。杭杭蹲在柜台最高处，尾巴尖轻轻摇晃，仿佛在丈量杭州的晨昏与爱恨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