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的第八年,老公为了让他和小情人的儿子变得名正言顺。
在我流产后假装失忆把孩子带了回来。
他愤怒指责我,为什么要把他的宝贝儿子扔在外面不管。
此后,他不仅对我百般挑剔,把小情人正大光明接回家,同时又谋划着要让我把股权转让给他的私生子。
甚至在地震来临时,将我推出去替小情人挡下致命伤害。
我倒在地上,透过满目血色冲他嘶吼发誓,
「江知闲,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出去……」
「我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终日活在痛苦中!」
后来,誓言成真。
他却跪着求我给他一个重归于好的机会。
1、
发现江知闲假失忆时,我把家里砸了。
他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江小宝,被我吓得躲在角落惊恐地看着我。
保姆也急得疯狂给江知闲打去电话,
「先生,太太在家里发疯砸东西把小少爷吓到了,你快回来看看吧——」
「你给我闭嘴!不许叫他小少爷!」
我指甲死死嵌入肉里。
带来阵阵刺痛。
但目光依旧憎恶地看着江小宝。
江知闲回来的时候,面上带着浓郁的怒气,
「沈棠梨,你疯了吗?」
「你看把小宝吓成什么样子了?!」
他看着江小宝煞白的小脸心疼到不行,急忙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江小宝一看到他。
就好像找到了靠山那般,放声嚎哭了出来。
「爸爸,沈阿姨就是个坏女人,是疯子,我不想跟她待着,她好可怕!」
「好,小宝乖,我们不理她那个疯子。」
「不哭不哭,爸爸在呢。」
我看的一阵恍惚。
怎么就没发现他们相处方式如此自然呢?
怎么就没发现江小宝从来都是喊江知闲「爸爸」,只喊我「沈阿姨」呢?
我真是蠢到可笑。
如此想着,我便也真的笑出了声。
江知闲听见声音,猛地转头怒视着我,「沈棠梨,你怎么有脸笑得出来?」
「我警告你立即给小宝道歉,如果他不原谅你,你就给我滚出去!」
江知闲满脸愤怒。
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寒意。
我同样冷眼看他,「你别忘了,房子也有我的一份,你没资格让我离开。」
江知闲神情一滞。
但很快,他就恢复过来,冲我冷嗤一声,
「自从我失忆以来,所有人都说我没失忆前把你爱到了骨子里,可现在看来,他们都是骗我的。」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带着明显的厌恶,
「就你这副样子,有哪里值得我爱的?」
我浑身僵硬。
血液一点点凉下去,直至浑身冰冷。
「那你说说,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话问出后我就像悬在钢丝上的人。
摇摇晃晃,等待一个宣判。
「什么样子?」
江知闲眼眸森然,冷淡的嗓音中含着鄙夷,
「虚伪至极,面目可憎、贪得无厌而且俗不可耐,十分令人不喜。」
他顿了下,似是尤嫌不够又补了一句,
「我看我会失忆就是上天也觉得我跟你结婚是委屈我了,所以才会给我一个忘记你的机会。」
脑子「嗡」的一声。
来了。
我听见微不可闻的落地声。
终于,从钢丝上掉下来了。
我也不得不承认,同我相爱整整八年的人。
已经彻底烂了。
2、
气氛凝滞,僵持不下时。
大门被人用力拉开,江母一看满脸泪痕的江小宝瞬间急了。
她将人抱在怀里,乖孙乖孙地喊着。
知晓缘由后,又三两步上前给了我一巴掌,
「你个不会下蛋的东西!」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发疯吓小宝?」
一看有人给他撑腰。
江小宝立刻小跑到江母身后,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奶奶,她就是个疯子!」
「你快让她滚出去,小宝不想跟疯子住,不想也变成跟她一样讨人厌的东西。」
江小宝嗓音稚嫩,说的话却恶意满满。
带着股不符合年龄的恶毒。
江母安抚性地拍了拍他,而后看向我,
「小宝说得对,你做不好他的妈妈,所以我专门找了人来照顾他。」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走来一人。
看清她面容的那一瞬,我整个人都怔住了。
吴悦欣。
江小宝的生母。
江知闲养在外面整整四年的情人。
看到她,我脑海中又再一次浮现出方才收到到的那个视频。
视频里,吴悦欣抱着江小宝躺在床上。
江知闲靠在床头,半拥着他们,耐心又温柔的给母子二人讲睡前故事。
那动作熟练到仿佛已经做了千百次。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悦欣会住进来照顾小宝,谁也别想着欺负她。」
江母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抬头,就对上她警告的目光,看来是专门说给我听的。
真可笑,也真荒谬。
一家子都知晓。
却冷眼旁观看着我被蒙在鼓里。
像个傻子。
江母离开后,江知闲看着依旧怔愣在原地的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然后抱起江小宝对吴悦欣说,
「走吧,我们出去吃。」
「看着她的样子,多多少少有些倒胃口。」
然而临到门口,江知闲又回头吩咐我,
「在我回来前,你最好把家里收拾干净,记住,你自己收拾别找人帮忙。」
「否则也不用等我恢复记忆了,咱俩现在就彻底结束。」
说完,江知闲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就好似在等我慌乱无措地哭着跟他认错。
毕竟他失忆后,我对他几乎百依百顺。
只要他一说结束的话,我就慌的不行,忍下委屈去哄他。
似乎是在等我慌乱无措地流着泪跟他道歉。
可如今,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在假失忆,又怎么可能会继续顺着他。
「好啊,那就结束吧。」
「你认错了就好,但我不希望再有下——」
尾音淹没在喉咙里。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你说什么?」
我平静地回视,
「你不是说结束吗?我同意了。」
江知闲脸色瞬间沉下来。
「沈棠梨,我提醒你见好就收,别太作,否则到最后不好收场。」
说完就带着江小宝和吴悦欣离开。
那背影,怎么看都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不由得有些疑惑。
但也没有多想。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3、
来到餐厅。
我看着面前的金牌离婚律师,一一将我的诉求说了出来。
存款我七江知闲三,公司股份一人一半。
我的那份可以优先转让给他,但他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折成现金给我。
我们名下的房产共有两套,现在住的那套别墅归我,另一套归他。
和律师商讨好后,我起身离开。
刚走到拐角处的包厢,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知闲温柔的哄着他儿子,
「小宝乖,先好好吃饭,等吃完饭爸爸就带你去买喜欢的玩具。」
话音落下,他的朋友调侃他,
「不得不说闲哥就是牛,能想出假装失忆的办法来安置小宝。」
「怎么回事,闲哥跟我们说说呗。」
从虚掩的包厢门看去,我清晰看到江知闲屈指敲了敲桌子,笑得散漫,
「说来确实是意外。」
「那天小宝跟我回家,他不小心打翻了食用油,没等处理棠梨就回来了,我只好在她到家前带着小宝离开,没想到她会踩滑摔倒导致流产。」
「为了防止她细究,我假装听闻消息后心神不宁,故意在去医院的路上撞上绿化带,醒来后再假装失忆。」
江知闲漫不经心地抿了口红酒,
「以棠梨对我的爱,她到时只会心疼我,就不会去想为什么客厅里会有食用油了。」
「而且,我正好可以借着因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孩子,再由我妈把小宝带来。」
他说着耸了耸肩,
「如此一来,小宝不就名正言顺了。」
众人惊叹不已。
不停夸着江知闲厉害,真给他们男人长脸。
而我却仿佛被人硬生生钉在原地。
风从四面八方灌向我。
从心底发出的冷意席卷了四肢百骸。
七个月前。
我急匆匆从医院回来,就为了和江知闲分享我怀宝宝的消息。
却没想到,我刚踏入客厅就一脚踩滑,重重摔倒在地上,也就此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眼泪开始扑簌簌落下。
直着的背受不住地往下塌。
江知闲他怎么敢的啊!
失去孩子后,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总会梦到他浑身是血,撕心裂肺地质问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醒来后,又要忍受江母的谩骂和责怪。
久而久之,积郁成疾。
我的情绪也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江知闲却假装失忆。
冷眼旁观我的痛苦、崩溃。
甚至不停伤害我。
可原来,竟是他亲手做的局。
我捂着胸口,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也就是这时有人忽然问了一句,
「那闲哥,你准备什么时候恢复记忆?」
「等她同意把股权转给小宝的时候,我们江家的东西,自然要给我的儿子。」
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个。
可他忘了,寰宇是我们共同创立的。
我极其缓慢地笑了声,浑浑噩噩转身离开。
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在茫然的黑夜里踽踽独行。
「轰隆!」
天空开始打雷,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
瞬间我就被淋了个彻底。
我以为自己不会痛了,可此刻我仍旧痛到快呼吸不上来。
七个月的时间。
他一次又一次地敲碎八年来在我心里留下来的美好念想。
让我们的八年,彻底一败涂地。
4、
江知闲三人回来的时候,律师已经把拟好的离婚协议给了我。
他冷淡地睨了我一眼以后,就转身要带着两人上楼休息。
我喊住他,
「江知闲,我们谈谈。」
他听后脸上不耐,唇角却微勾。
转头柔声让吴悦欣带江小宝上楼休息,但朝我走来时又换了副模样。
「说吧,要谈什么?」
他懒散的屈膝盘在地毯上,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嗤笑道,
「是想好认错的方式了?」
我没理会他的嘲讽。
面无表情地将离婚协议放在他面前。
「江知闲,我们离婚吧。」
他讥讽的神色顿在脸上。
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慵懒不屑的样子,像是笃定了我是又在跟他闹。
「换新手段了?」
他抽过离婚协议随意地翻了两下,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
我对着他重申了一遍,「股权你可以优先收购,但必须在签字时就把钱给我。」
许是我在他面前,向来都是温和、包容、善解人意的。
第一次如此公事公办和不留余地。
让他慢慢坐直了身体。
身上的那股懒散一瞬间消失殆尽,眼里的无所谓顷刻间被冷意冰封。
「沈棠梨。」
他抬眸看着我,狭长的眸子染上冷意,
「你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
「沈棠梨,你又在闹什么?」
江知闲有些烦躁地把协议扔在茶几上,
「都说了我失忆了,你别总作行吗?」
我冷笑一声,死死盯着他,
「不离婚,江小宝怎么办?难不成你准备让他当一辈子的私生子吗?」
江知闲浑身一僵。
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但没等他说话,刚从楼上下来的吴悦欣就不赞同地说,
「沈小姐,你不用试探江先生的。」
「他会把小宝带回家,只是因为他受到了刺激,你一直都知晓,现在又凭空猜测来试探他,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我懒得理她,拿出手机的照片给江知闲说,「你说他不是你的私生子,好啊,其实我们生的是女儿,照片上的就是,这个孩子不是我们生的,而是吴悦欣用来骗你的财产的,你将我们的女儿接回来,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失忆。」
江知闲闻言脸色沉下来。
脸上的慌乱与焦躁瞬间瓦解。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和你生过女儿,她是谁?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我,「不可理喻!又是发疯又是胡乱猜测的,你以为我失忆了就能任由你拿捏吗?!」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从来都没想到,相爱八年的人如此不要脸。
「江知闲,你要装失忆——」
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世界突然剧烈摇晃。
「地震了!」
客厅的橱柜晃动着,下一秒就要倒下来。
而我和吴悦欣正好就站在橱柜前。
吴悦欣尖叫着就要跑。
却因为慌乱整个人摔倒在我脚边。
我反应过来,踉跄着正要把她扶起来,却被江知闲从身后用力推了一把。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向橱柜,缓冲了几秒橱柜倒下的时间。
江知闲想也没想,立即将吴悦欣抱在怀里转身往外跑。
同一时间,我被倒下的橱柜重重压在地上。
有粘稠温热的液体,缓缓从身上流出。
带着血的腥气。
一阵刺痛袭来,我艰难地抬头冲着江知闲的背影嘶吼着他的名字,
「江知闲!」
他背影一僵,下意识回头看我。
而后瞳孔骤然紧缩。
「棠梨……」
我带着恨意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发誓:
「江知闲,如果我能活着出去……」
「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把你推入深渊,让你终日活在无尽的痛苦中!」
5、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被淡淡的消毒水气味环绕。
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都已经上好了药,缠上了纱布。
睁眼的第一秒,我就看到了守在床前红着眼圈满脸担忧的江知闲。
但察觉到我醒了后,他又瞬间收回了担忧的神色,再次变回那副不耐烦的模样。
说出的话也犹如寒冰,
「醒了就行,你别想着能用受伤来让我对你妥协,任由你跟我闹。」
我默然不语,思绪回到从前。
两年前,我喜欢去旅游。
喜欢用摄影和绘画的方式去记录风景。
在一次去东川采风时突遇泥石流,被困在了一个山洞里。
我看着渐渐被掩埋的洞口,绝望地想或许就要死在那里了。
但我没想到,江知闲会如神明般出现在我面前,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
我想,此生就他了。
可如今不过短短两年。
在相似的场景里,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将我置身于危险中。
只为了一个几秒钟的缓冲时间。
或许,早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就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热烈爱着我的江知闲了。
「我跟你说话呢。」
江知闲不耐烦地伸手我眼前晃了晃,「你在装什么哑巴?」
我瞬间回神,怔愣地看着江知闲。
明明他就在我眼前,但他的面容却在我心里渐渐模糊。
心里有东西在慢慢崩塌。
眼泪控制不住往下落。
江知闲突然有些慌了,
「你哭什么,我,我不说你就是了。」
我抬手抹掉眼泪,十分认真地问了他一句,
「失忆的把戏,你准备玩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真妄想着我会把股权转让给江小宝那个私生子?」
江知闲瞳孔骤然紧缩。
下意识辩解,「什,什么股权,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要我说几次,小宝不是什么私生子,只是我带回来安抚情绪的。」
都到了这时候,他还在说谎。
仍想着瞒我。
沉默良久,我突然嗤笑出声,
「江知闲,那天在云顶餐厅,我在你们包厢门外听完了全程。」
江知闲脸上的愤怒瞬间瓦解。
他呆呆地看着我。
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看我的目光缓慢的一点一点,染上浓郁的恐惧。
真是稀奇。
他都假失忆骗我了,竟然也会害怕吗?
「……棠梨。」
「但早在那天前,你的好情人吴悦欣就已经以匿名给我发了一个视频,明晃晃告诉我你们才是一家人。」
江知闲脸色瞬间煞白,他猛地攥住我的手,
「棠梨,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他用力有点重。
我垂眸,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手腕已然泛红。
「江知闲,你弄疼我了。」
在他慌乱的神色中,我继续平静地开口,
「但你应该也不在乎,毕竟从你装失忆后就不止一次伤害我了。」
「甚至,在地震来临的时候,毫不犹豫就推我出去给你的小情人挡下伤害,给她换来能跑出去的缓冲时间。」
「所以仅一点掐红,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抬眸看向他,
「你说是吧?」
话音落地的瞬间,江知闲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无法反驳,只能艰难的开口,
「棠梨,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停,我只问你一句。」
我开口打断他,
「你的那些所作所为,你觉得错了吗?」
江知闲狂点头。
「好,既然觉得错了。」我重新抬眸,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缓缓开口,
「那就在财产分割上,多做出些让步。」
「没问题吧,江总?」
6、
江知闲呆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什么意思,梨梨?」
我看着他,不疾不徐地开口。
再次把那天的话认真地又重申出来,
「意思就是,我要跟你离婚。」
「没有无理取闹,也不是你想的欲擒故纵,而是真的想要跟你彻底结束,最重要的是不想你再顶着沈棠梨老公的名头。」
「哪怕一分一秒,都让我厌恶至极。」
江知闲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有那么一瞬间,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湿润,竟像是掉了眼泪。
「不要,梨梨,我们不离婚。」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我只是做错了事,但不代表我不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话到一半。
看到我眼里的嘲讽,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浑身脱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张了张嘴,好半天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断地深呼吸,咬肌一直在动。
平复了许久后。
江知闲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有点发抖,
「你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我平静地点头,没有多余的语言。
「绝不原谅。」
江知闲颤抖着抬手抹了把脸。
无名指上光秃秃的,早已不见了婚戒。
在他故意出车祸,从医院醒来又假装失忆的那一刻,就摘下戒指砸在了我脸上。
叫嚷着他绝对不会跟我结婚的。
一定是我偷偷给他戴上的。
那天,他用最恶毒的语言骂我不知廉耻。
见到个男人就想扑上去。
可明明结婚那天,他给我戴上戒指时,激动到红了眼眶。
抽噎着说我们一辈子都不许摘下。
可他的一辈子实在太短了。
江知闲察觉到我的目光。
似乎也想到了那天的场景,慌忙垂下手。
他喉结反复滚动,一开口嗓子都哑了。
「梨梨,我不想跟你离婚。」
「戒指我会重新定制,吴悦欣我也会让她从家里搬出去。」
「我们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头顶的白炽灯照出他苍白如纸的脸和眼底的痛苦和张皇无措。
江知闲如此姿态,倒是让我看不明白了。
明明,是他先毁这段感情,先放弃了我。
我静静看他,开口就往他肺管子上戳:
「那江小宝呢?你也舍得不要他?」
「而且,你不愿意离婚,是仍在贪图我的股权吗?」
他拳头紧握,
「我没有!」
许久后,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我只是不想跟你离婚。」
「况且,是个人都会犯错,你不能因为我的一次错误就给我彻底判了死刑。」
「至于小宝……」
江知闲看着我,眼底含着祈求,
「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妈也很喜欢他,而且以我们家的情况也不是养不起他一个孩子。」
「梨梨,你就让他留下来吧,好不好?」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一阵恶心。
「你先出轨,又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
「江知闲,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也不会给你什么狗屁机会,我只要离婚。」
「你最好别再拒绝,也别想拖着我。」
我阖上眼睛,
「劝你多为吴悦欣和江小宝考虑考虑。」
「否则,我不介意亲手让你们一家三口登顶热搜。」
7、
江知闲离开后,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像只顽皮的猛兽断断续续撕咬着我,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令我睡意全无。
月光照着树影投在墙壁上,我看着看着就陷入了回忆中。
大学毕业那天。
班里组织了一场离别聚会。
酒过三巡,大家东倒西歪地畅聊着今后的打算和想要的生活。
几乎所有人都在说着跟事业相关的话题。
唯独江知闲。
摇头晃脑地看着我,信誓旦旦地许诺,
「我要娶沈棠梨,给她好的生活。」
「让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
因着醉意,江知闲眼里蕴着一层朦胧水意。
可他眼里的爱意是那么清晰。
那么热烈。
那么真诚。
那一刻,我是真的相信他一辈子爱我。
给我唯一不变的真心。
可他却没能做到。
有夜风从没没关紧的窗缝钻进来,带着丝丝凉意和轻微的呼啸声。
我抓紧身下的床单,忽然落下眼泪来。
终究是物是人非。
沈棠梨和江知闲的路就只能到这了。
翌日我才刚醒来。
吴悦欣就风尘仆仆地闯入我的病房,「沈棠梨,你凭什么让知闲赶我走?」
「我陪了他四年,整整四年!」
「他因工作劳累情绪崩溃的时候陪着他的是我,他生病照顾他的人是我,甚至给他生孩子的人也是我!」
「他爱的人是我,你有什么资格干涉他?」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
「就凭我是他法律上的妻子,而你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吴悦欣被噎住。
最后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冲我吼,
「你别太得意,总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好啊,我等着。」
然后吴悦欣就跟疯了一样。
开始源源不断给我发来她和江知闲的亲密照和专属他们的甜蜜聊天记录。
我从不回复,只一味的保存下来。
两天后,我出院了。
带着新准备的离婚协议,找到了江知闲。
他似乎没睡好,神色憔悴。
看到离婚协议后面色猛地一变。
正当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我将保存好的他和吴悦欣的视频和照片,包括那份,他和江小宝的亲子鉴定摆到他的面前。
我把笔递到他手上:
「签字吧。」
他接笔的手都在抖,嗓音也涩得厉害:
「沈棠梨,你太残忍了。」
残忍吗?
我可不觉得。
如果懦弱原谅,我所经历的那一切痛苦和苦难,就是我活该。
江知闲双目赤红,紧紧攥着签字笔,
「真的没有办法再挽回了吗?」
他此刻就像笼子里的困兽。
在做最后的挣扎。
可惜都只是徒劳。
我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焦躁。
「快点签字吧,江知闲。」
「你纠缠不休的样子,真的很倒胃口,再多看几眼,我怕是晚饭都不用吃了。」
我话音刚落。
他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是我活该,是我活该。」
江知闲签完字后握住我的手。
滚烫的泪珠滴在我冰凉的手背上。
他眸底带着股执念,「梨梨,我会签字只是不想你恨我,但我不会放弃你的。」
我嬉笑着抽回自己的手,在纸上擦了擦:
「恐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8、
从民政局出来那天。
江知闲攥着离婚证,像极了被霜打的茄子,没有一点活力。
「梨梨,我真的后悔了——」
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由衷地对他说,「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吴悦欣都能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他愣愣看着我,表情痛苦。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离开。
然而当晚,流量最好的时候,网上突然空降了一个热搜——
关于寰宇集团总裁江知闲出轨的新闻。
各大博主发布的文章里,都梳理了十分完整的时间线和具体细节。
文章里,把他和吴悦欣勾搭在一起的时间、细节全部发了出来。
并贴心地配上各种亲密的照片。
我和他热恋三年,结婚五年,八年的时间。
他就出轨了吴悦欣整整四年时间。
包括孩子都生了出来。
而且,文章也将他的私生子是怎么在吴悦欣的教唆下利用食用油害我流产、而他却为了包庇私生子,假装失忆来隐瞒真相。
又为了让私生子名正言顺,做出来的种种算计我、伤害我的事情全都说了个清楚。
事情一经爆出,瞬间引发了热议。
网上骂声一片。
不少人为此开始纷纷怒骂着要抵制寰宇旗下的所有产品,抵制江知闲。
至于吴悦欣就被骂的更惨了,整日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
而江小宝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江知闲早早就给他找好了一所贵族学校。
但因为事情曝光后,网友纷纷跑到学校官网下要求开除小坏种一样的江小宝,学校在舆论的压力下只好照做。
与此同时,对手公司开始联合打压寰宇。
离婚后,江知闲流动资金本就不多。
坚持了没多久,寰宇就破产了。
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说到做到。
吴悦欣勾搭江知闲,本就是为了钱。
在得知他破产后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带着江小宝卷了他剩下的钱跑了。
江知闲暴跳如雷地拨打着吴悦欣的电话。
可得到的只有已关机的提示。
侦探在电话那头语气兴奋,
「活该,那个死渣男落得现在的下场真是老天给他的报应!」
我勾了勾唇,给他结清尾款后,就让他不用再跟着江知闲了。
一个已经被我踩到泥里的人可不值得我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和金钱。
我只愿余生同他再无任何瓜葛。
但江知闲显然不那么想。
两天后,他捧着鲜花和礼物,站在我的门口等了许久。
看到我后,也没有了之前从容的笑容。
反而露出一副落魄失意的模样。
身上的西服也皱皱巴巴的。
「梨梨,你能帮帮我吗?」
「寰宇也是你一手创立的,它的成长也包含了你的心血,你也不愿意看到它破产的,对不对?」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
「帮不了呢,我对寰宇没那么深的执念。」
「我创立了它,它也回馈了我利益,我们算是两清,很公平。」
「但你能有今天的局面,或许是老天都看不惯你对我的所作所为,特意让你有此下场作为补偿我的礼物吧。」
电光火石间,江知闲似乎全都明白了。
他的脸瞬间白了,喃喃自语: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你在报复我。」
我勾了勾唇角,静静看着他,「那天我就说了,如果我能活着出来,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
「我向来说到做到,又怎么会帮你呢?」
那天,江知闲红着眼看了我许久。
最后也只能踉跄着身影离开。
我看着他寂寥的背影一点点融入散落的夕阳余晖里,直至彻底看不见,年少的时光也一同永久的落下了。
9、
后来,听说江知闲不肯服输。
始终坚信自己有学识有能力,再创立一个新的寰宇丝毫不成问题。
他开始拿自己最后的积蓄大力去投资。
可惜一番忙活后,血本无归。
仅剩的房子和车也都被拿去抵了债。
江母被收房的人撵出来时,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最后中风偏瘫在病床。
为了生存和赚医疗费。
江知闲放下了往日的骄傲,找了个快递员的工作,每天风雨无阻。
意外跟江知闲碰见时,他正蹲在地上。
狼吞虎咽地吃着几块钱一份的盒饭。
短短半年不见,他模样大变。
瘦的就像根竹竿,脊背佝偻着。
皮肤也被晒得黢黑,眼角布满皱纹。
像是老了十岁。
他大口扒拉完饭菜,想找纸巾擦嘴的时候看到了我。
那一瞬,他身体骤然僵硬。
下意识低下头,想装作看不见。
然而很快,他又强装镇定地站起来,理了理发皱的工作服,朝我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
我点点头,「嗯,好久不见。」
江知闲偷偷打量了下我,看到我光鲜亮丽容光焕发的模样后,脊背好像又弯了一点。
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你变得越来越好了。」
我没理会他的话,笑着问他,
「吴悦欣和江小宝呢?你没把他们找回来吗?」
江知闲恼怒地握紧拳头,
「找了几次,但她嫌我没钱,不愿跟我吃苦也不让小宝见我。」
「是我当初瞎了眼。」
我挑了挑眉,意料中的结果。
江知闲突然抬头看我,眼里是深深的懊悔:
「梨梨,是我活该。」
「失去你以后,我才明白,自己当初错的有多离谱,除了你,再没人会毫无保留的来爱我……」
我笑着打断他的忏悔,
「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况且离开你,我每天都很开心。」
江知闲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目光深深地看着我,
「我一直都很爱你。」
「但结婚以后,你就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沈棠梨了,每天跟我谈论的都是该怎么拿下项目,怎么完成项目。」
「你变得雷厉风行,越来越优秀。」
「公司里很多人私下都在说,我不如你,董事长的位置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我郁郁寡欢,只有吴悦欣会陪着我,给我鼓励告诉我,我也很棒。」
「在她身上我得到了满足感,所以……」
「但我并不是不爱你了,梨梨,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开。」
10、
最后一句话,江知闲说得缓慢而诚恳。
说话间,他左手单独揉搓指腹。
那是他紧张不安时,下意识的习惯动作。
我忽然意识到,哪怕到了现在,哪怕我们的婚姻和爱情都已经到了末路。
有关江知闲的一切习惯,我都清晰记得。
八年时间,两千多个日夜。
早已把他牢牢地刻入我的记忆里。
我把一次一生的愿景倾注在他身上。
毫无保留地去付出、去爱他。
事到如今,又让我怎么可能轻易释怀。
「江知闲啊江知闲,出轨就是出轨,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眼眶发热。
「我一直觉得,婚姻里的我们,就不能再像恋爱时那般天真,因为我们开始了新的篇章,得先生存后生活了。」
「我要尽快地成长起来,不能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所以我在拼命地往上走,努力跟你并肩,陪你分担。」
「到头来,你却怪我不如吴悦欣依赖你,能给你想要的倾慕和依赖。」
「但如果我真的那样,你面对工作上的不如意时又会责怪我,为什么就不能替你分担一些。」
「承认吧,江知闲。」我直勾勾盯着他,一字一顿说,「你就是内心卑劣的烂人。」
「梨梨,对不起。」
江知闲哑着嗓音,几乎带上了几分哭腔。
「但我真的很爱你……」
我平静地吐出一口浊气,
「你的爱我不稀罕,希望今天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说完我转身回到车上。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我扫了眼后视镜。
江知闲仍站在原地直直盯着我离开的方向。
但最后,他也只能在我的视线里,一点点变小。
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再次见到吴悦欣,已经是三个月后。
她的名声彻底臭了。
大约是真的走投无路,她嫁给了一个有钱人,一个有暴力倾向的老头。
到邻省出差同朋友吃饭时,碰到了吴悦欣。
她浑身是伤,脸上有大片的淤青。
正站在西餐厅的落地玻璃前,目带渴望地看着里面。
那老头一巴掌拍在她头上,
「看什么看,你配吃吗?」
她收回目光,恰好与我对视。
那一瞬,她脸上涌出无数的屈辱和怨恨。
然而短短几秒。
一切又都归于麻木和寂然。
老头指着她鼻子骂了好几分钟后,才在保镖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离开了。
她这才抬眼看向我,眼里满是恨意,
「看我现在这样,你心里很得意吧?」
我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
「你有今天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说完我不顾她吃人的目光转身离开。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
太阳有点大,我伸手挡住刺目的光。
曾经那些难以释怀的伤痛。
总会化为云烟。
往后的路,就算只有我一个人走。
我也会勇敢而坚定地走下去。
一路生花,步步繁华。